重新進入了頹廢狀態的耶維奇,像爛泥一樣呆坐在座位上,雙眼又重新開始失焦。
周培毅看了看一邊的安娜衛士,說:“現在,我有些話要說,安娜衛士,您可以選擇聽,或者不聽。我不會對您的任何選擇做出乾擾。”
安娜愣了一下,思前想後,最終還是說:“我在一邊聽。”
周培毅點點頭,然後看向耶維奇,拿出了一幅畫。
“在你們家族那些自以為是的曆史裡麵,這是我唯一感興趣的東西,耶維奇。”周培毅把畫著神教騎士團的畫作放到桌麵上,“我見過這個地方。”
耶維奇顫顫巍巍地抬起眼皮,瞄了一眼那幅畫,又馬上把自己的眼神收回去。
周培毅繼續說:“這個地方,據我所知,現在已經沉沒到了阿斯特裡奧的河道裡。這裡麵這些看上去很漂亮的金色,已經又臭又腐爛,很是惡心。至於這畫麵裡的這些人,我還認識一些,一個多月前,不少人還和我並肩作戰呢。”
耶維奇又是一個從頭到尾的寒冷,從頭到腳的顫抖。
他可能意識到了麵前這個東西,這個惡魔,到底是如何可怕,如何難以直視,無法對抗。而他,居然用他最不喜歡的方式,反複觸怒他。
哪怕此刻的耶維奇已經沒有任何值得失去的東西,但最後,他還在畏懼。畏懼自己僅存的尊嚴與體麵蕩然無存,畏懼死得難看,死在眾人的恥笑之中。他畏懼自己作為將克查家族送進地獄的人,被永恒地雕刻在恥辱柱上。
當然,他更害怕地獄真的存在,而麵前的人,從那裡來,決定自己死後向何處去。
周培毅隻是平靜地看著他,指了指畫,說:“現在,我對你唯一的問題,就是你們家族,和這幅畫,這畫裡的地方,這畫裡的人,有什麼關係。”
耶維奇顫抖著,低垂著頭,裹緊了自己身上的披風。
他的聲音很小,小到安娜有些聽不清:“我不是你的對手,是我不自量力。但是......那幅畫,畫裡的任何人,任何東西,也不是我能觸碰的。”
“清晰的自我認知,但這不是回答,耶維奇。”
耶維奇鼓起勇氣,作為一個失去一切的老人,他也確實很少擁有真正的勇氣。
“如果要回答您的問題,大人,我需要您滿足我的條件。”他說。
他用了敬語,語氣如此恭敬,甚至讓周培毅感受到一些可笑。
周培毅點頭:“你居然還有割舍不下的事情啊,耶維奇。說說看。”
耶維奇得到了準許,馬上說:“我希望,我希望克查尼亞領地,克查家族,不要從此消亡。那回廊裡,和這幅畫一起的東西,是我們家族千年來積蓄下的榮譽。我不能,我不能是結束這一切的人。”
“這是你認為的,高於你生命的事情,是嗎?”
耶維奇堅定地說:“是,大人。”
周培毅回頭看向安娜,問:“所以你們的女皇怎麼說?”
安娜愣了一下,稍作思考後回答:“我等臨行前,陛下說我等需要秉公執法。不可因為對方身份高貴有所畏懼,亦不可因為對方牽扯極深不敢追究。如今,克查家族謀逆之事證據確鑿,人贓並獲。首惡耶維奇克查已經由我們控製,諸多脅從惡黨業已伏誅,之後,便是將耶維奇克查押運到聖帝城,接受陛下與全體卡裡斯馬國民的審判。一切以司法公正為前提,我等自當謹遵陛下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