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做什麼?”
顧餘生暗自驚異,妖聖驚鯢已然成名近千年,以他之名,即便是拜月會這樣四方大佬聚集的場合,也足可以擁有一位上座,可惜他來曆不正,似乎是上界的上古魂獸妖化而成,拜月閣必然也知曉內情,刻意讓風月二使去追,也算是表明一種態度,可惜縱然以拜月閣主之智慧,也萬萬想不到驚鯢能夠以詭秘手段騙過天地神碑的感應,不僅能夠改變骨齡魂齡,還能堂而皇之的混入擂台。
旁人不知驚鯢的手段,顧餘生可清楚得很,這位號稱大荒第一妖聖的大妖修,實力當真深不可測,若是他願意,隻怕進入擂台的這些所謂青年才俊,都會被他輕易殺死。
他本可以堂堂正正的成為天下強者,傲視天下,卻這般藏匿隱息,究竟有什麼圖謀。
顧餘生心念急轉,沉思之間,深藍之芒的魂燈竟似化作一片神海迷霧,將整個房間籠罩,那深藍的光影之中,赫然有一條鯨鯊之魂在躍動,倏忽之間,這一條鯨鯊魂軀抖動,化作成千上萬條,於藍色的光芒之中迅速飛向道塔各層,偏偏各層修士一無所覺,猶自還在爭鬥之中,渾然不知危機降臨。
不僅如此,驚鯢所化的小鯨鯊也朝著道塔的其他方向遁去,隨即隱入灰霧,完全無視擂台的結界。
“難道那是傳說中的上古神魂秘術——千魂萬念?”
顧餘生暗自心驚,當初他與驚鯢在迷失之海一戰,對方不僅是強大的妖族修士,更是精通人族種種神通,甚至連道宗的諸多秘術他也能夠信手拈來,如今,這位妖族的大修士,竟然能夠施展道宗已經失傳千年的千魂萬念!
此門秘術即便是道宗的真人,也不能輕易施展,需要心境明澈,心無旁騖,神遊天外之時,以神魂化萬千感悟天地之奧妙,傳說隻有到達清淨境的道人才能施展。
但現在,顧餘生卻親眼看見這門失傳的秘術從妖聖的身上施展出來。
“他的神識,怎麼在月許之間增強了這麼多,還是說,上一次交手他未儘全力。”顧餘生驚愕之間,忽感整座道塔的神明之力如同微風拂動,朝驚鯢妖聖所在的燈盞彙聚,須臾之間,那一盞燈已然如熒惑般泛起光澤,顯得極為神秘。
“原來如此,他借助了魂燈的力量!”顧餘生再次驚訝,他原以為隻有自己看破了此處道塔內魂燈暗藏的玄機,想不到驚鯢妖聖不但看出了玄機,還以特殊的手段化為他用。
就在顧餘生心神晃動之間,氣機的微微泄露,原本處於道台的驚鯢妖聖一瞬感應到他的存在,睜開眼,隔空兩人目光相對,驚鯢的嘴角露出一抹玩味,同一時間,驚鯢神秘的聲音在顧餘生腦海響起:
“想不到你竟然能夠直達天靈道庭,那是連我也無法抵達的地方,看來我的感應沒錯,犀牛山的道韻根本不是薑家那個女人引起的,而是你這位傳承之人,顧餘生,如今四方修士儘在觳中,你也應該察覺到了,這是一場陰謀,進入這裡的人,絕大多數都不可能活著出去,現在,我掌控魂燈,你掌控道塔,一旦時機成熟,他們的性命都在你我手上掌控著。”
顧餘生同樣傳音入密,冷冷道:“我不會和你合作,你我之間,必然是生死之敵。”
“是嗎?”驚鯢嘿嘿一笑,“如果我沒猜錯,你也觸摸到了一點點時間的奧秘吧……你與我都一樣,屬於大氣運之人,不過很可惜……任何染指至尊法則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雖然你現在沒有暴露,但有一天真正的時間修行者出現,必然會毫不猶豫地將你抹殺,現在時間修行者已經出現,這位大能之士就是拜月閣主,如果你我合作,雖然未必能夠對這位拜月閣主造成傷害,可此間之事,必然也會引動一些天地變革,讓他承受來自其他大勢力的壓力。”
“不必多說,你我之間,不會有任何合作的可能。”
“想不到你也如你父親一樣迂腐……”
驚鯢見沒法蠱惑顧餘生,也不生氣,隻是冷冷的編排一句,當著顧餘生的麵繼續施展秘術,也不知道在圖謀些什麼。
顧餘生感受到道塔內的異動,以神識掃過每一盞魂燈道台,暗自忖道:也不知莫兄換了什麼身份,如今潛藏在什麼地方。
他雖然知道莫憑欄保命的本事超強,可驚鯢這家夥,實在過於強大。
可憐入道塔的他界修士,還在為一時的爭名逐利而炫耀本事,卻不知危機早已暗伏。
當所有人都上道塔後,道塔的上方,忽然有十二道陣法的氣息齊齊傳來,古老的大陣自道塔下方激發,一個方圓數裡的陰陽五行八卦之陣絢爛般運轉開來。
嗡嗡!
道塔光影明亮,懸在最上方的古老銅鏡泛起陣陣光芒化作光束照下,並籠罩所有的道塔層。
光影躥動之間,顧餘生隻覺身體陡然一輕,身體的靈魂不受控製地從天靈蓋飛出,他的神魂之軀立時被一陣神秘的光影籠罩,向著陣法上方的蒼穹而去。
緊接著,下方成百上千道神魂軀體也被光影籠罩,齊齊遁離肉身,懸浮於蒼穹之下,不受自身控製,冉冉飛升!
與顧餘生不同的是,這些入道塔的光影,大多數都是由魂燈之芒庇護著,被陣法之力牽引,向著犀牛山之北的北涼群山而去,隱隱星光顯於蒼穹之下,上萬修士神魂齊出,蔚為壯觀!
隻是在犀牛山的其他修行者看來,又大不相同,昔日的道宗十八層道塔,不僅因為爭鬥而變得破敗不堪,到處殘角缺損,更是被陣法長老肆意改變,就如同囚籠之塔,供世人窺觀!
“噢?千魂萬魂出肉身,還真是壯觀呢。”
大梵天聖地的慧佛尊眯著眼睛,嘴裡的稱讚,實際是對於道宗沒落劃時代的嘲弄。
“昔日道宗三萬弟子濟大世,恐怕也是這般光景吧。”離舍大僧雙手合十,一臉悲憫,身上佛光隱隱,大梵天一眾僧人齊齊誦佛,梵音杳杳,他們用這種共禪的方式,祭奠道宗的沒落。
咯!
性情令人琢磨不透的天衍道人,四十五度仰望天空,臉上露出淡然的平靜,可他袖中拳頭緊捏,咯咯作響,內心極為不忿。
蓬萊聖地的諸多道人,也在此時神色悲涼。
或許他們修行在小玄界,有諸多私心,可向道之心,從未斷絕。
犀牛山道宗開觀,各方朝賀本是好事,可眼前的一幕,讓蓬萊聖地的諸多長老心中悲涼,尤其是上闕真人和靈闕真人,他們兩天前投效薑家,隻因為薑家那個女人打開了道宗山門,無論如何,他們的抉擇,都是偏向於道宗大義的。
當流傳於上古時期的道宗道塔神聖淪為各方修士角逐的擂台,魚龍混雜,神聖之地被踐踏,功利相爭,肉身妖像坐道台,就如同摘下道宗的牌匾,狠狠的被世人踩來踩去。
“噗!”
靈闕真人手捂心口,猛的一口鮮血噴出,他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前方高高在上的薑家女子,雙眸之中死灰和不甘浮現,道宗聖地可以比試,唯獨不可以被世人當作磚石踐踏。
他原以為薑家的那位女子,開啟道宗之門,有向道之心,可現在,上闕真人等才猛然驚醒,薑家的女人,從未將道宗的榮譽放在眼裡,道宗山門,對她而言,什麼都不是!
“我等……看錯了人……此道……何存……道宗……傳承……絕也!”
靈闕真人心火鬱結,一口真氣難以理順,幾乎昏死過去,他又死死的盯著那些詠唱經文的佛門僧人,悲呼難解,大吼一聲,竟是猝然逝去!
“師兄!!!”
犀牛山佛語萋萋,神魂之光如星辰彌漫天空,久久不散!
某個瞬間,天空的少年魂影駐足,回頭凝看,麵色平靜的他,似乎明白了什麼,他默默攤開掌心的符篆,低語道:“方先生的請求,顧餘生今日方明白,那麼……道宗的香火,就由我來傳承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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