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自己心頭那一絲煩悶,是由何而來。
小姑娘知道避忌姐夫,算是得體,是好事。
定是裴鈺說典獄司人人懼怕他,分明是一派胡言。
待他走回花園,半月門裡裡外外都躲著好些丫鬟小廝,竊竊私語。
聽著腳步聲,人群立刻畢恭畢敬地站好,神態自若,“奴婢(奴才)見過世子爺。”
裴長意並未多言,抬步走向了亭子。
徐瑤夜坐在亭中,嬤嬤婆子丫鬟圍了一圈,裴長遠似是要避嫌,站在亭子另一角,見到了裴長意,竟還笑得出。
他二人中間站著的,是趙氏身邊最得臉的雲嬤嬤。
雲嬤嬤是趙氏的陪嫁丫鬟,自小跟在她身邊,陪著嫁來定遠侯府,嫁了侯府管家,內宅之中,人人都要給她臉麵。
她見了裴長意,淡淡一笑,“世子爺來了,夫人有請。”
這頭園子裡鬨出了事,那邊趙氏便得了風聲。
雲嬤嬤在這裡等了許久,便是等裴長意來了,請三人一同去老夫人那裡。
徐瑤夜受了驚嚇,她在亭子裡吹了半天冷風也沒想明白,為何事情竟會變成這樣······
自裴長意踏進亭子裡,她就一直偷偷抬眼望著他,見他攜霜沾雪而來,神情自若,眼神一眼都沒瞧過自己。
她的心涼了半截,遇到這種事,郎君不該安慰她嗎?
嬤嬤看明白了姑娘的眼神,拍了拍她的手背,用極輕的聲音說道,“此處人多眼雜,世子爺定然是不能有所表態。”
徐瑤夜耳畔聽著這話,心裡舒服了一些,見雲嬤嬤眼神犀利,掃過她的丫鬟婆子,她揮了揮手,“嬤嬤帶她們先回去,我自己去見婆母就好。”
她很自然走在裴長意身旁,見他並不看自己,卻也任由她挽上自己的胳膊,這才稍稍安心了些。
待他們走進趙氏的院子,徐瑤夜抬頭見了婆母,眼眶有些紅紅的,似乎受了極大的委屈。
趙氏看了一眼淡然的大兒子,和仍是一臉無畏的小兒子,心裡沒來由的一股無名火。
她厲聲道,“裴長遠,你說。”
裴長遠被點了名,無可奈何地上前一步,先是對著徐瑤夜作了一個揖,“新嫂嫂,我方才是認錯了人,把嫂嫂看成了是二姑娘······”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聽趙氏拍了桌子,“混賬!”
趙氏揉了揉太陽穴,神情煩躁,“你這混小子,侯爺回府定要撕了你的皮不可,你······”
“母親息怒。”
裴長遠作揖之時,徐瑤夜便想往裴長意身旁躲,卻不想他挪了半步。
她尷尬地頓住,隻得自己麵對裴長遠那紈絝。
此刻裴長意更是往前走了兩步,神情淡然地看向了趙氏,“長遠年紀還小,還未定性。”
他早知趙氏根本不想責罰裴長遠,雲嬤嬤在亭中等他半天,便是要等他一同來,給趙氏遞台階。
裴長遠荒唐的事做多了,若是要罰,等不到今日。
方才他也真切聽到裴長遠那一聲“二姑娘”,他確是認錯了人,並不是有意輕薄徐瑤夜。
徐瑤夜聽著裴長意的話,又聽趙氏罵了裴長遠幾句,無外乎是重重拿起,又輕輕放下。
她出身名門,自然是明白了。
雖然心中感覺有些委屈,卻也不便再說。
趙氏順著裴長意的話,算是教訓完了裴長遠,關切開口,“我兒公務繁忙,還要管教這個弟弟,實在辛苦。今日可還有公事?”
裴長意知道母親是想單獨留徐瑤夜和裴長遠,他點頭,“確是還有些公事未處理。”
“你且去忙,兒媳和長遠留下,再陪母親用盞茶。”
聽著趙氏的聲音自頭頂傳來,徐瑤夜心一跳一跳的,求助的目光看向裴長意,卻隻見他對趙氏行了禮,便轉身離開。
自始自終,他淡然平靜,似乎被輕薄的,不是他的新婚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