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方才對資源的猜測全都建立在一廂情願的推理上的話,那麼此時妖獸們的視線便是猜測的佐證。
能夠被這麼多妖獸注目,再往前走,不是大難就是寶物——畢竟要是看到有二缺一個勁往懸崖邊上走,人群也會投去目光。
李儉更願意相信那是寶物,不過知道這點對當前處境可沒什麼影響——他大意了。
本來吧,這出戲他都策劃完了:以咱這個開掛的身體素質和修仙素質,碰上抗壓天梯副本,慢慢走到頭就夠了,靠開掛硬演龍傲天,到了中心位置該怎麼處理劍柄另說,反正這玩意拿定了。
可惜,李儉還是大意了,搞錯了一件事:那些小說裡的龍傲天能夠把抗壓天梯拉滿拉爆,歸根結底,這種橋段設計出來的背景就是用來做測試的,沒打算把人弄死。可是誰說,這兒籠罩的殺機是留下來做測試的?
哪怕是龍傲天,隻要不是無敵文,前期碰上頂尖SS,該吃癟還是得吃癟。哦,那對龍傲天來說是戰略轉進,為了不讓讀者有挫敗感,這種碰上大SS的橋段,龍傲天就算選擇轉進,總也能撈到點好處。
奈何,這地界的殺機,雖然不會真的降下什麼殺招,但也絕不是仙道長輩為後來者留下的禮物。
李儉越走,感到的壓力越大,逐漸濃重的殺機將感官中所有感覺都套上了深重的濾鏡,即使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沒什麼好怕的,不會發生什麼恐怖的事情,但眼前的、耳邊的、腦中的濾鏡依舊越來越重。
腳步越來越緩,到超過鱷魚身位五米時,李儉挪動自己的動作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這不是他不願意繼續想前了,而是他的理智極限隻能支撐他到此處。而在他停下的位置,距離圓心劍柄還有五十米距離。
再往前不是不行,隻是控製自己不要對殺機做出行動的理智已經瀕臨極限,如果再往前走,李儉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
可能是瞬間的瘋狂,也可能是永遠的瘋狂。
他停下已經慢得不能看出有什麼動作的步伐,站在原地。
視覺已經不能為他提供什麼信息,在他一路走到這,不過三十餘米距離,視野從最初的明亮套上紅色濾鏡,在代表最原始的警告的顏色中,能夠看到的範圍越來越小,不僅上下視野越來越受到限製,左右視野也開始收窄,視野中的濾鏡越來越重,先是從看得出濾鏡的淡紅色變成深紅,接著深紅色濃成了墨色,一起壓垮越來越小的視野,到最後,眼前幾乎隻剩下一條微亮的紅色窄縫。
再跨出一步,窄縫都沒了。
三十餘米的距離內,李儉就像是落入了一口深井,墜向地心,無止境地下墜,能夠看到的東西使得坐井觀天與其相比都成了褒義詞。
至於聽覺,隨著殺機漸濃,一開始隻是受到影響聽不清,之後便成了瞬間遠去。像是靈魂被抽離此處,被某種無法抗拒的力量牽引向虛無空間,那裡沒有什麼聲音。唯一能傳來聲音的,就是肉身的小小窗口,可隨著殺機漸濃,這小小窗口也越來越遠,耳邊能聽到的聲音最後隻剩下心跳,和血液衝過血管的脈搏聲,直到快被壓垮的一刻,連這種脈搏聲都變成了刺耳邪異的電音。
神識體察在殺機麵前也沒有特例,隨著殺機濃重,神識能夠看到的東西越來越少,原本還能看清靈機,接著就罩上一層薄紗,遮蔽越來越濃,到最後神識都不能放出體外。
沒什麼多餘的注意力可以放在彆的事情上,所有精力都在與殺機抗衡。維持著繃得筆直的警戒線,擠出最後一點思考和行動的空間,李儉向後退了一步。
退出的這一步就像是溺水的人終於將口鼻抬出水麵,李儉貪婪地吸取氧氣,將少許注意力從對抗殺機的理智中收回,慢慢思考自己怎麼做。
他又後退了兩米,盤腿坐下了。
體驗過理智被殺機的警報壓迫著幾乎命懸一線的程度,撤出的兩米距離,所降低的殺機濃度騰出來的思考空間,讓已經有些習慣殺機濾鏡的李儉得以想點比草履蟲的思考更複雜的東西:即使是開了掛,現在也卡在這了,估摸著不能保持理智觸碰到圓心的劍柄,接下來該咋辦呢?
隻是擠出了一點思考空間,李儉的思考能力顯然還恢複不到正常水平,他理所當然又很不應該地忘記了一件事:他現在不是在錢安聚居區,他是在北國探險隊;他現在不是在執行個人行動任務,他正掛著團隊;先遣隊給了他三天的期限,而他自打進了這片殺機籠罩的區域,在壓力下,他甚至沒看過頭盔自帶的計時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