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吸一口冷氣”這樣的本能反應,在靈氣複蘇後,眾人都可修仙調整,增進對自身的掌控,按理說應當漸漸絕跡。可當人們見到一棵柳樹在麵前行動自如,從舞台旁側一路走到法台後麵,還是不免驚歎訝異。
坐在觀眾席前,他們已經知道,今天的簽約儀式發生在人類和柳樹之間,也通過各種各樣的媒體了解到,柳樹一方的代表是一棵成了精的垂楊柳。
柳謹的圖像就在劇院中心外掛著,考慮到比例尺,其在巨幅畫報上的形象可比本體大多了。但一棵出現在畫報上的死物與就在眼前行走的樹精,對人的精神衝擊是兩種不同概念。
好在簽約儀式開始之前的各項宣傳依舊有效。觀眾席上的人們知道這是外交行為之一,是靈氣複蘇後人類第一次接受外族歸附——聽聽,第一次,這麼重要的事情,難道要讓岔子出在自己身上?
觀眾們屏息凝神,方才流露的些許驚訝好像是幻象一般,隻聽見有人短暫地急促吸氣,接下來就沒了聲音,隻有柳謹抽動枝條,讓自己站定在法台後頭的聲音。
主舞台上各方儘數到齊,本就安靜的觀眾席在抽氣聲後更安靜了,像是從空間中被切割出去,再也不屬於劇院中心似的。
李儉看了看柳謹,彆人可能看不出來,或者迫於身份不敢盯著,但同為金丹期,又算是和柳謹接觸較多的人類,李儉看柳謹狀態,這家夥彆看在法台後頭站得紋絲不動,實際上心都亂了,估摸著正在心裡背誦一會兒要當場簽署的法條呢。
再看看自己左手邊的宣慰部成員,他們倒是很沉著冷靜,往那一坐胸有成竹,神識毫不動搖,單純在等待簽約儀式開始。
時間很快走到了十點三十分整。
宣慰部成員集體起立,背景音響起,奏唱國歌。李儉保持站立姿勢,跟唱。
全場起立,跟唱,坐下。
宣慰部成員坐下部分,有人走到兩座法台前:“下麵進行簽約儀式。華夏人族代表李儉。”
李儉點頭,法力在空中與灰塵碰撞,一路下行,使身前的法台籠罩在數道亮光紋路中。
“長江柳族代表柳謹。”
柳謹樹冠一抖,同樣使出法力,將身前法台籠罩在亮光紋路中。
“見證方,華夏宣慰部。”
宣慰部眾人再次起立,法力映照兩座法台。
“請長江柳族代表陳述。”
柳謹的發聲器官朝向中央的主持人:“長江柳族誌願成為華夏人族的從屬種族,以族內金丹契約為憑,於華夏人族紀年公元2023年3月12日,權責兩清,永不違背。”
“請華夏人族代表評判。”
李儉回憶自己被要求背誦的內容:“華夏人族於公元2023年3月1日接到長江柳族申請,預表決通過,確定金丹契約內容,於2023年3月12日,同意與長江柳族簽署金丹契約。”
“請華夏宣慰部見證金丹契約。”
宣慰部席上走出三人,走到柳謹法台前。柳謹從旁側取出三張A2尺寸的雪白宣紙,其上以標正楷書一式三份,寫有會議議定的契約條款,遞給法台前三人。
三人展開閱覽,相互比對,將草稿書有文字的一麵朝向觀眾席:“宣慰部確認,金丹契約草稿一式三份,無缺漏差彆。”
說完,一人持草稿到李儉法台前,李儉以法力攝草稿緩緩上升。另一人持草稿到舞台最前端中央,將手中金丹契約草稿向觀眾們展示。另一人將草稿又送回柳謹手中,被法力接過,在法台上展開。
隨著李儉麵前的草稿飄上法台,送呈法台的兩名成員分彆站立在對應法台旁側,主持人將儀式推進到下一環節:“請雙方代表書寫金丹契約。”
柳謹將身一震,一枚金丹從體內擠出,定在空中翻滾。它將法力混合神識,一字一句地抄寫契約草稿,用的是人族語言,寫成的字句撲朔朔飛入金丹,人眼看不到了。
李儉沒它花頭多,隻是將自己的金丹變魔術似得取出,放在法台上,對著草稿抄寫金丹契約內容。
壓力可比讀書的時候抄課文大多了。抄課文錯一個字,自己劃了重寫就是。抄金丹契約內容,要是抄錯一個字,沒成文之前倒是好改,金丹是修仙者修為的具現體,如果不是為了儀式感和莊重,一動念的功夫,什麼文章也都寫上去了——就是容易含糊其辭地錯幾個無傷大雅的字。
可是那麼多長槍短炮對著自己拍攝,誰又敢說一點壓力都沒有,可以隨隨便便地寫下錯彆字,又輕描淡寫地改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