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首領中,隻有李儉一副毫發無傷的樣子。
妖獸們與人類相處的時日久了,便也知道人類外表那層黑色的——作戰服的主色調總是暗色,尤以黑色為多——並非他們本體的延伸,並非妖獸熟知的皮毛,而是被稱作衣服的東西。
正是這般物件,才使妖獸們在近距離也難以聞出人族身上的人味兒,也使人族與各族貿易簡單許多。
但這不是人類本體的延伸,就算這是貼身的物件,修仙者將其納入防禦體係,也不會像是保護自己那樣保護衣服。如今首領們個個帶傷,牛族首領甚至身死,迅速換了一名新首領來參會,可李儉卻連衣服都沒破。
黑承體表血塊暗結,法力虛弱,隻能羨慕地看著李儉。
在先前的戰鬥中,黑承拚儘了全部法力,還是沒攔住一道侵徹力落入側頸。被侵徹力轉化的血肉對修仙者來說不僅無用,而且有害,若是在戰鬥中,身上血肉被侵徹力徹底轉化,尚且照顧不得,而現在已經是戰後複盤環節,黑承當然得把側頸的血肉挖開,將異物掏空。
自己掏開血肉對修仙者來說不算什麼,倒不如說,在這殺道當頭的世界,修仙者們都習慣了這般做法。畢竟侵徹力就是修仙者的第一大武器,比起拳腳相加,侵徹力將對手身體的一部分在法術意義上異化,威懾力和實際作用遠強於拳腳功夫。
哪怕是李儉這樣風裡來雨裡去的高戰力,也偶有被侵徹力鑽了空子,自己忍耐著挖去異化血肉的時節。
此刻一眾首領再相聚,黑承粗壯的側頸愣是挖去碗大一塊。其中筋肉正突破了血痂,嘗試補全缺失的肉身。
作為豬族首領,黑承心中遺憾,若是自己有李儉這樣強大的實力,便可以無傷剿滅來襲靈山礦區的魔族,再以全勝之姿號召戰士們回防領地,亦或是殺入魔族聚居地,徹底剿滅遺毒,使本族領地再不用受魔族侵擾。
可惜,自己並沒有這份實力。此時身上滿是創傷,就連要命的脖頸都露著血坑。這樣的慘狀,又怎麼可能登高一呼,號召同盟軍隊,保衛本族的領地,亦或剿滅魔族呢?
好在世界上總還有比自己更慘的。羨慕的目光從李儉身上移開,落到牛族新首領身上,便充滿憐憫。
物傷其類,兔死狐悲。既然做了一族首領,發號施令都是為了族群發展;而到了族群需要的時候,戰死也是選擇之一。隻不過牛族首領的實力和運氣都不算好,這才身死道消,讓接班人火線上任,做了新牛族首領。
“此刻是贏了,但魔族逼向靈山礦區的兵鋒可不隻有這一股。”李儉把同步地圖調到台前,又有兩支與先前相當的魔族兵鋒各從東南、南部而來。
保守估算,每支都有兩萬金丹。
單從數量來看,這一戰根本沒法打。
李儉自己確實無傷,但在戰鬥中也幾乎耗乾了所有力量。與他一同作戰的,且不說妖獸,單說衛戍部隊的戰士們,重傷垂死的不少,也並非沒有犧牲。
在以萬名金丹為單位的混戰戰場上,戰士們固然訓練有素、令行禁止,端得是一支戰鬥中摸爬滾打出來的強軍,但戰場上刀槍無眼,傷亡不可避免。靈氣複蘇以後,沿海基地的海洋戰線算是一台日夜不停地絞肉機,而在混戰短時間內,衛戍部隊傷亡頻次甚至是海洋戰線的四五倍。
李儉並非鐵石心腸,親眼見了戰士們犧牲怎不動容?隻是早前作戰乃是為了保住靈山礦區不被魔族侵害,若是接下來優柔寡斷,隻掛念著過去的犧牲,而不應對眼下的敵人,使靈山礦區遭魔族毀傷,豈不是背棄了英傑的犧牲?
為了保住靈山礦區,也為了戰士們的犧牲不白費,這一戰就算再怎麼難打,再怎麼沒法打,都得想辦法把魔族啃下來。
溫堅摸著肚子,那裡血肉正在愈合,就算是金丹期修仙者,該癢還是會癢:“我族還能派出一些偵查,但遠距離的指望不了,而且方向需要縮小。”
“人手不夠了,偏偏是在這種時候。”伏野歎氣,抽動後背裸露的肌肉。
是啊,偏偏在這種時候。李儉的目光藏在目視鏡後,輕飄飄地看了眼伏野。
為什麼會在這種時候人手不夠,它們難道不知道嗎?沒留下足夠的冗餘,把幾乎所有戰力都拿來擴張領地,對這樣的族群來說,災劫自然厲害。偏生這就是生物競爭的正道,不爭則退,才使得活著的大族看起來劫難連連。
“縮小一下方向吧。已經有魔族來襲的方向就不用查探了……各族領地離靈山礦區較近的方向也彆探了,既然探不遠,就讓各族領地被動探查魔族來路。”風雅三言兩語,將兔族在礦區正北與正西方向的探查任務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