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雲不笨,隻是等級森嚴的社會,他們對權貴有著天然的敬畏,故而沒想那麼多,現在宋不辭稍一提醒,他冷靜下來立刻明白了宋不辭的意思!
“你是說……”
想到隔牆有耳,宋青雲話未說完,隻再沒了剛剛的激動,老老實實坐著等。
與此同時,縣令府邸的府醫被小丫鬟引進了劉福的院子。
“如何?”
劉福收回自己的手腕看向剛剛給自己把脈的府醫,“本公公的身子可有異樣?”
有自然是有的,還不止一點,但那最關鍵的一點兒卻不能說,太監因身體殘缺,十個有九個都有尿瀦留(其實就是潤滑、導尿、消炎)。
不說不僅僅是因為他治不了,更重要的是,稍有不慎便會被太監們認為是對他們的嘲諷和羞辱。
府醫的想法與宋不辭不謀而合,宋不辭倒是有法子治療,隻他和劉福的關係還沒有好到讓劉福不諱疾忌醫的程度。
府醫腦子轉了一瞬,便很快挑了次一等的問題開口,“回公公,小人觀您脈象細數無力且較沉,容色發白,雙掌泛黃,此乃血虛之象,還得好生調理才是。”
劉福聞言麵色不變,畢竟他早已得知自己的病情,召府醫前來也不是信不過宋青雲的醫術,而是多年深宮生活讓他養成了警惕之心,恐宋不辭二人借著醫術和病情誇大其詞嚇唬自己,從而從這裡謀取利益罷了!
得知自己的身體狀況確如宋不辭二人所說,他拿出宋不辭給他的方子,“你且看看,這方子是否對症?”
府醫接過方子,初時細細端詳,而後驚喜不定,激動道,“敢問公公這方子可是宋神醫所寫?”
“是,”劉福頷首,“可是有何不妥之處?”
“並無不妥,並無不妥,”府醫連連道,“屬實是這方子過於絕妙!”
府醫詳細解釋,“這血虛之症是一大症,其中小症類型諸多,各有不同,所以往往我等都是針對其症各有不同開方。”
“可此方隻用了五種藥物,隻需對用量稍作加減,便可治療不同類型的血虛之症,”府醫越說越激動,“例如此處,若是血虛嚴重,則可可增加白芍和大棗的用量;如果需要增強補氣效果,可增加黃芪的用量。”
“不一而足,實乃絕妙!”
劉福此時才明白過來,宋不辭給他的哪裡是一張治病的方子,更是一份數之不儘的人情。
血虛之症為太監和女子最為常見,而宮裡最不缺的就是女子和太監,更不缺的是得不到禦醫醫治的女子和太監!
“你說,劉福請了府醫?還留了宋神醫和宋童生於府中用膳?”
“是,劉公公看過府醫後就親自吩咐了人備膳,”左順點點頭,看向上首的左向鬆,“且差人過來請大人一同用膳,大人是否要過去?”
“不必了,”左向鬆擺手,“他今日想要款待的主角並非本官,本官自也沒必要過去讓他們不自在。”
左向鬆說罷臉上隱隱浮起一絲笑意,喃喃自語,“倒是個有幾分成算的。”
“大人,宋小童生機敏,約莫是已經猜到了您在考驗他,”左順也升起一絲笑意,“您可要麵見宋小童生?”
“不急,”左向鬆端起茶盞撇了撇上麵的浮沫,“他到底年歲太小,且先磨磨他的性子罷。”
出縣令府衙的時候,宋青雲麵色通紅,並非醉酒,而是激動的,能與宮裡出來的公公同桌而食,彆說想,他做夢都不敢這麼夢!
宋不辭沒什麼太大的感覺,隻疑惑了一瞬左向鬆的用意,便提著劉福的回禮直奔西市的牙行。
是的,牙行,宋不辭打算去買幾個人。
“買人?”
這個時候奴隸買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肺癆的後遺症會伴隨終身,宋不辭如今也有些家底,買個書童時常照料自己也不為過,所以宋青雲並不驚訝或者難以接受。
隻是,他勸說道,“你身子弱,買書童自要挑那有點子力氣的,有錢人家的書童對你來說不怎麼得用,咱們去普通牙行最好。”
書童?
宋不辭一愣,知道宋青雲大概是誤會了,於是解釋道,“我不是去買書童,是要買匠人,木匠叔那裡需要幾個幫手,核心的東西交給彆人我不放心,便想買幾個靠譜的匠人。”
普通牙行哪有匠人賣的,而官牙行賣的匠人多是權貴人家放出來的,懂規矩,有手藝,最是合適不過。
宋不辭這麼一解釋宋青雲便明白了,也不多問,二人很快到了官牙行。
宋不辭原是打算留個信,讓官牙幫忙尋摸留意著,卻不想正巧趕上了前日方從州府放下來的一班罪奴。
“喏,挑吧。”
牙婆並未因宋不辭二人的穿著而看不起他們,但也興致不高,主要是官奴的價格比普通奴隸身價更高些,她估摸著這一老一小不懂行情,大概是來看個熱鬨的。
宋不辭看了看麵前這十幾口人,細細打量著,期間牙婆漫不經心的跟他講著這批奴隸的來曆,“他們本是隔壁冀州府通安縣守城的小官家奴,被越境的匈奴殺了。”
“她家夫人帶著孩子投奔娘家,夫人心慈,臨走時將奴隸賣至官牙,希望他們能尋個好去處。”
出了冀州府就是北境,匈奴人的地盤,匈奴多喜歡在秋冬季進犯大靖邊境,年年如此,現下馬上就要到糧食收獲的季節,隻怕這次就是一個小小的試探。
宋不辭皺了皺眉,而後釋然,現在這些不是他能操心的,他直言,“那就他們吧,我要那他們中的木匠。”
“好嘞!”
牙婆眼睛一亮,連懶怠的身子都直了幾分,拿出算盤哢哢撥起來,而後微笑,“承惠,一共六十三兩銀子。”
宋不辭掏錢的動作一頓,他覺得自己被當冤大頭了,不確定的問道,“你說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