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妞的眼睛頓時盛滿期待,宋不辭帶著她買了串糖葫蘆,然後轉身進了一間香包鋪子。
“小公子可先隨意看看,”一位亭亭玉立的小姑娘迎了上來,含笑開口,“咱們鋪子裡的香包款式各有不同,不知您是選自己用,還是送人呢?”
“送人,”宋不辭溫聲回應,“我要選四個有安神功效的送給我姐姐,其中一位姐姐懷有身孕,還請費心挑選。”
小姑娘也就是朝顏妍麗的眉眼閃過驚訝,隨即笑道,“小公子真是有心了。”
她轉身選了幾個花色供宋不辭挑選,定下了扶郎花的花色後,朝顏進了櫃台裝入安神的藥材。
“承惠,共計100文。”
宋不辭爽快付錢,朝顏正欲開口送客,卻聽宋不辭道,“我可以見見你母親嗎?”
第113章母親
朝顏詫異的抬頭看去,“小公子認識我母親?”
“暫時還不認識,”宋不辭含笑介紹自己,“在下宋不辭,你們隔壁第三家鋪子的女掌櫃是我姐姐,今日來此有一樁、算是生意,想和你母親談一談。”
朝顏自然認識王家酒肆的女掌櫃,雖無多少來往卻也知道那女掌櫃年紀輕輕就獨自撐起了鋪子,是個利索且有幾分潑辣的,娘也常說她是個了不起的女子。
想到這裡她抬眼微微打量宋不辭,年齡雖小但卻帶著溫潤的書生氣,況且他穿著也不過普通的麻衣,既不像是經商,也不像是會下大訂單的人。
但,他渾身上下透著與年齡不符的沉穩與平和,先購買香包再提出不過分的請求,她倒也不好拒絕。
“小公子請稍坐片刻,”朝顏抬手示意他在旁邊的矮凳上落座,“我母親在後院整理藥材,我去請她過來。”
“有勞。”
宋不辭抱著妞妞在鋪子裡坐下,妞妞在他懷裡啃著糖葫蘆,乖巧的不像話。
片刻,簾子後麵響起腳步聲,緊接著一位約莫三十多歲的婦人就從裡麵走了出來。
宋不辭抬眼看去,婦人衣著素雅且稍顯黯淡,烏發被規整的盤在腦後,用杜若藍的頭巾包起,再無過多裝飾。
她神色肅穆,其貌不揚的臉上帶著些許細紋,是再典型不過的普通婦人模樣,但眉眼之間卻透著不同尋常的堅毅與沉著。
宋不辭站起身行禮,“小子宋不辭,見過何掌櫃。”
何佩蘭微微一怔,不自覺的緩了幾分神色,“請坐。”
何佩蘭在宋不辭對麵坐下,“聽說小公子有一樁生意要與我商議,不知具體為何?”
“小子宋不辭,在家行五,何掌櫃換我小五即可,”宋不辭含笑拉進距離,而後不答反問,“何掌櫃可聽說過咱們泰昌縣出了一名宋神醫?”
“自然。”
聽到宋神醫的名字何佩蘭眼底升起敬佩,再聯想到宋不辭的姓氏,她很快反應過來,“不知宋神醫是你的?”
“正是在下堂伯,”眼見何佩蘭有了興色,宋不辭緩緩開口,“堂伯一直以來的誌向便是希望自己一身的醫術能有施展的空間,救死扶傷、懸壺濟世。”
“宋神醫大義,”何掌櫃真心誇讚,眼底不自覺的流露出幾絲向往,“懸壺濟世乃為醫者,心之所向。”
宋不辭聞言眼底笑意更深,“有幸獲得陛下褒獎後,堂伯不忘初心,用陛下所賞銀錢在村中修建了醫館,並聘請了大夫,旨在更好的服務、診療病人。”
何佩蘭讚歎的同時麵露疑色,“我鋪中藥材香包於宋神醫而言無異於班門弄斧,想必宋神醫是看不上眼的。”
“掌櫃過謙了,”宋不辭看著何佩蘭,說出自己的目的,“掌櫃,堂伯的醫館萬事俱備,隻,缺一位女大夫。”
何佩蘭聞言驚疑不定,倒是一直在旁邊聽著的朝顏忍不住開口,“你、你的意思是,宋神醫想請我的母親去醫館做、女大夫?”
“正是如此。”
可不想,宋不辭話音剛落,他對麵的何佩蘭卻是變了臉色,“宋小公子莫要拿我玩笑。”
說罷,何佩蘭起身就要離開,宋不辭見狀連忙跟著起身,“何掌櫃請慢!”
宋不辭將妞妞安放在凳子上,快步走到何佩蘭跟前,他鄭重的向何佩蘭行了一禮,“何掌櫃,堂伯誠請之心,千真萬確,隻因男女有彆不便想尋,這才派了小子前來。”
何佩蘭知道宋青雲,自然也猜到了宋不辭是聖旨中被一同褒獎的宋小童生。
她冷眼看著宋不辭,“宋小公子既是身為童生,便不是不知五穀、不分道理的人,那又如何不知,大靖朝從未有過女大夫,世間更沒有女子行醫的道理!”
何佩蘭的疾言厲色嚇住了啃著糖葫蘆的妞妞,她呆呆的看著兩人,手足無措,麵色複雜的朝顏悄悄退過去將妞妞抱在懷中安撫。
宋不辭見狀專心應對何佩蘭,他注意到何佩蘭說的是行醫不便,而非她沒有行醫的能力,頓時更多了幾分把握。
他麵色如常,認真發問,“之前沒有過,就代表以後不能有嗎?敢問掌櫃,大靖朝可有哪條法律明文規定,世間女子,不可為醫?”
何佩蘭微頓,但很快便冷笑起來,“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雖是沒有明令禁止,可哪有人會找女子治病?女子為醫又要遭受多少流言蜚語,最擅口誅筆伐的文人又會如何論述,宋小童生不清楚嗎?”
“是沒人願意,還是有人願意也遍尋不得?”
男子瞧不起女子行醫,確實不會找女大夫看病,但是,古代婦人病者不在少數,她們羞於啟齒,多數都是藥不對症,大部分或許因為禮教寧願硬熬,可肯定有人想要治療,卻尋不到女大夫。
關於這點,初次相識宋不辭不方便直言,但他相信何佩蘭能懂他的意思。
“至於流言蜚語,”宋不辭認真道,“恕小子冒昧,何掌櫃若真怕流言蜚語,現在應該是在常伴青燈古佛,或者寂寥一生,而非在這裡經營鋪子,更有女兒承歡膝下。”
何佩蘭的爹是泰昌縣小有名氣的大夫,一生隻得何佩蘭這個獨女,何佩蘭在父親的熏陶下對醫藥很感興趣,也頗有天賦,隻是礙於祖訓,何佩蘭無法繼承自家醫館。
及笄之後,何佩蘭被許給了同縣的劉家長子,可是好景不長,劉家長子在他們成婚的第三年便過世了。
因為無所出,何佩蘭的婆婆很是不喜何佩蘭,更認為是她克夫才導致了自己兒子過世,因此不但不肯放何佩蘭歸家,反而強逼何佩蘭守寡,刻薄打罵更是家常便飯。
那時何佩蘭的父親也已經過世,沒有娘家撐腰,何佩蘭對前夫也是有感情的,所以選擇忍氣吞聲,隻是後來她婆婆竟然生了讓二兒子肩挑兩房的心思,強行逼著何佩蘭與小叔子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