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明鑒。”
宋不辭不疾不徐,“我同族的確與白舉人獨子白聰當街產生了矛盾,但他們尚不及總角,著實沒有將大他們半輪的白聰打至重傷的能力。”
“實際情況正如白舉人之前所說,他獨子本有惡疾,中途發作,而後白舉人產生誤會與我同族兄長在寶藥林再次生了矛盾,我趕至勸解時醫館大夫對白聰的病情束手無策。”
最後一句引起了左向鬆的關注,他蹙眉,“寶藥林的大夫都束手無策?可是什麼罕見的疑難雜症?”
“其實也不算是罕見,這類病症莊戶人家多有之,隻不過甚少發作,又或者發作過但並未傳開。”
畢竟這時候信息不甚流通,老百姓也看不起病,能熬過去的硬熬,熬不過去的就等死。
再有就是,若真有蛔蟲爬出來,當下人更多的也是害怕,更怕被當成什麼傳染或可怕的病原體悄悄處死,所以選擇隱瞞,也是有的。
左向鬆向來重視民生,現下也顧不得整治馮縣丞,隻一心了解這種病症,每個問題直擊要點。
“是何病名?何種原因引起?都有何症狀?宋神醫可有根治和預防之法?”
宋不辭挨個作答,“青伯將其命名為蛔蟲病,多為吃了生冷食物或生活習慣、環境不講究引起,主要症狀包括腹痛腹脹、消化不良、肝區疼痛、全身不適。”
左向鬆的眉頭當即皺成了川字,莊戶人家因著習慣和家境,對於吃食和環境多是想講究也講究不起來。
還是泰昌縣不夠富強,大家溫飽都成問題,又何談潔淨和禮儀。
他歎氣,大靖富強,百姓富足,任重而道遠。
宋不辭解釋,“因上月族中孩子有人病發,青伯已得根治之法,具體的法子經由青伯同意。我已交給了寶藥林的孔大夫,亦可給全城大夫傳閱。”
先是貢獻肺癆方子,後是免費看診,再到現在的無償分享蛔蟲藥方,往後宋青雲再有更特彆的舉動,左向鬆都不會奇怪。
是人就會有**,可他沒在宋青雲身上看到這點,至少目前沒有看到。
不慕名利的人有,但多是德高望重,思想境界與普通人不同的大賢,可宋青雲區區鄉野赤腳大夫,左向鬆真的很好奇,他如何會有這等境界。
宋不辭不知道左向鬆這般想,要是知道他定會告訴左向鬆,因為越是底層的人越能共情底層,越是普通人越容易滿足,因為他們看到的隻有自己的一畝三分地,所執著的也就隻有那一畝三分地。
因此,赤子之心需在溫飽之後才能保持,他是這樣,宋青雲亦是這樣,要是自己都餓著肚子還想著兼濟天下,那就是天大的笑話。
宋不辭認真道,“最好的防治方法就是少吃生冷,尤其是少喝生水,有條件者更要定期診脈,尤其是幼齡孩童。”
“等你回去之後我會派人過去,”左向鬆沉吟道,“勞宋神醫將其中注意事項仔細描述,後續我會讓縣城所有醫館都進行宣導,同樣,也會借秋稅之際派衙役進村勸告百姓。”
這也是宋不辭所期望的,宋家村的醫館能力有限,這種事還得左向鬆這個縣令出手。
“是,”宋不辭稱讚,“大人明斷。”
左向鬆也不藏著掖著,有功就該賞,“你放心,待到證實並落實後,該宋神醫的,本官也不會讓他吃虧。”
這點宋不辭還是信的,這都是功績,左向鬆不是吃獨食的人,“小子在此替青伯謝過大人。”
白舉人悄悄鬆了口氣,還好他沒有飄到不識時務到敢以勢逼迫宋不辭教出救人之法,雖然他也沒那個本事逼迫,否則就縣令大人對宋神醫的看重,他怕是沒有好下場!
跪在地上的馮縣丞是腸子都悔青了,他以往隻覺得鄧超元雖跋扈些,但辦事還是靠譜的,可而今竟給他捅了這麼大個簍子!
該得罪的不該得罪的,都讓他這一口氣給得罪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