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津沽】
【瀾溪鎮,四月七號,上午十點】
Ka正準備畫畫。
如果有人在這裡旁觀,一定會驚歎於這個名為Ka的少年,看起來他才十二三歲出頭,臉上的稚氣仍未褪去,一頭黑色的長發如那古時的書童,白色的發髻把長發收束
一支硬毫筆,用的是狼毫,落筆之處遒健駿爽,英風俊骨;一塊徽墨,用料講究,工藝精良,桐油為主原料,製作曆史已有千年之久;一張宣紙,潔白,手工宣紙,棉韌而堅,色澤不變,柔軟均勻;一塊老坑洮硯,很稀少,一般來說這應該作為收藏家的寶貝,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被拿來使用。
這是一個充滿書香味的房間,木質的架子上擺了許多如方才所說的物品,很乾淨,一看就是經常打理,另一旁的櫃子裡放著一些宣紙,還有幾卷竹簡,就是那種用被削好的狹長竹片,用繩編連城冊,再在上麵書寫的東西。
在如今的九州竹簡並不是很常見,當然,在很多文化古城之類的地方能夠在許多小攤位上看到類似的,不過那些隻是招攬客人的東西,和現在房間裡麵的那種……不太一樣。
除此之外,牆壁上還掛了許多水墨畫,有風景,有動物,而相同之處在於,每一幅畫的某處,都有一個相同的落款。
這些都是同一個人畫的,也就是房間裡麵的這個人。
Ka用硬毫筆沾了些許墨水,他平心靜氣,提筆,落筆,準備繪製一幅新的畫。
他垂下手,硬毫筆尖接觸宣紙,第一筆就要被完美的勾勒出來——的時候。
“砰——!”
房間的門被重重推開,撞到了牆壁上,發出了劇烈的聲響,嚇得Ka的手一抖,這第一筆讓整張宣紙成為了廢物。
“Ka!在不在!”
“徐!傑!夫!你是想死還是不想活了?”Ka把筆重重拍在宣紙上,隨手抄起一旁的架子就作勢要扔出去,但是在看清來者的時候他又停了下來,“你這是怎麼回事,還有,你旁邊這人是誰?”
他會這麼問也是很正常的,畢竟伴隨著被推開的門而出現的,是被麗諾爾攙扶著進入的徐傑夫,確實是攙扶,徐傑夫整個人的重心完全倚靠在麗諾爾的身上,他左手捂著自己的腹部,他的衣裝淩亂,被撕扯了一半的外套纏繞在他的腹部上,綁緊,牢牢壓住。
因為那個位置,是一片鮮紅。
“先幫我處理,這是我的人,不用防著。”
徐傑夫一屁股坐在靠近大門的一張木椅上,他喘著粗氣,很是狼狽。
麗諾爾站在他的身後,臉上沒有多少表情,無非就是些許惋惜,然後是疑惑,比如,如果徐傑夫死了,自己的下一個老板去哪裡找好呢——大概是這樣的疑惑。
Ka拆開綁在徐傑夫腹部上沾血的衣物,不知道是不是過去了一些時間的緣故,徐傑夫腹部的那一部分衣物已經被凝固的血液黏在了傷口上,Ka拿來一把剪刀,小心翼翼地裁去徐傑夫傷口旁的衣物,那出血的位置才暴露在了他的眼前。
那是一道猙獰傷口,從徐傑夫的左胸往下一點的位置開始,斜著去往徐傑夫的右腿方向,一道很長的傷口,皮肉翻開,在被Ka注視的時候,那道傷口還在泛出鮮血。
徐傑夫的呼吸很急促,很重,Ka這是才看清楚徐傑夫額頭上不斷滲出的冷汗,伴隨著身體的顫抖而滴落到地上,徐傑夫的肌膚呈現一種失血過多才會有的蒼白,病態而讓人憐憫。
“怎麼弄的?”Ka皺眉道,“很嚴重。”
“遇到茬子了,是瓷的人。”徐傑夫深呼吸一口,“是個瘋子。”
“……你做了什麼。”
“用汙染物殺了個人,不過沒殺掉。”徐傑夫閉上眼,眉頭緊皺,他說話的聲音很輕,輕到仿佛是在歎氣,“我知道按照條約我不應該這麼做,但是他們給的太多了。”
“那也不應該,如果你用汙染物做了違法犯罪的事情應該是被他們關進去。”Ka檢查著徐傑夫的傷口,露出疑惑的神情,“你這傷口……動手的那個人沒打算讓你活著回來。”
“嗯,若不是麗諾爾在緊急時刻把我帶出來,你現在就可以聯係另外一個人幫我挑棺材了。”
“我想你可能誤會我的話了。”Ka看向徐傑夫的臉,“我治不了你。”
“您彆開玩笑。”一旁的麗諾爾聽見這句話,當即說道,“他要是死了誰給我發工資?”
“你在意的是這一點嗎?”徐傑夫咬牙切齒,“能不能對自己的老板有點關心?”
“……我覺得我這話說的就很關心啊。”
“先打斷你們,有什麼事情一會兒再說。”Ka開口道,他從一旁的架子上——就是那堆著許多竹簡的架子——拿起一個竹簡,“你大概還能活五分鐘,把你的這條命的遺言趕緊說一下。”
Ka把那個竹簡扔到了徐傑夫的手中,揚了揚下巴。
“你弄那麼多錢有什麼用?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身上那個東西再多的錢也救不了你。”Ka搖了搖頭,目光帶有憐憫,“你當初就不應該碰那玩意……多少年了,你在津沽這麼多年有一點進展嗎?”
“以前沒有。”徐傑夫的瞳孔開始失去焦點,他輕聲說著,像一個將死之人最後的喘息,“但是今天有了……我找到了瑪門的蹤跡。”
“你說什麼?”
Ka猛然轉過頭,看著椅子上的徐傑夫,他一個箭步衝過來,抓住徐傑夫的衣領:“你再說一遍?你說你找到了什麼?”
“瑪門,就是你我所知道的那個瑪門,他們是存在的……不是隻有利維坦……瑪門也是存在的……所以……路西法、阿斯蒙蒂斯、撒旦、彆西卜、貝露菲格露也應該是存在的……Ka,我們尋找的東西是存在的。”徐傑夫咧開嘴笑著,他睜開眼,看著Ka那著急的神色,“存在的……”
“說清楚。”
“津沽有魔女事件……錨點應該是在醫院……你們不要插手,但是關注一個人,一個叫魏吾珍的人,是【瓷】的成員,瑪門的味道很新鮮,應該在三天內有過接觸,瑪門很有可能在津沽。”徐傑夫停頓了一下,深呼吸一口氣,緩緩吐出,“你們隱蔽點找,找不到也沒關係……盯著那個叫魏吾珍的人,他把我的【局外人】和【懷表】拿走了,長什麼樣一會兒你從我的記憶中看,你畫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