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尼·科芬沿著走廊行走,走廊上隻有忙碌的護士,還有踱步的醫生,在經過科芬先生的時候,那些人都會對著他頷首一下,科芬先生似乎很喜歡這種感覺,這種自己被尊敬的感覺,他經常會來紐加哥第二醫院這邊,他不僅是科芬家族的族長,也是一個精明的生意人,更是一個專業的醫生,他擁有紐加哥大學的醫學博士學位,並且在接任科芬家族族長這個職位之前他已經在醫院當了好幾年的醫生。
這麼說來也挺有意思,當初還是一個醫生的科芬先生,就是現在這副模樣,在成為醫生之後,再成為科芬家族族長之後,這麼多年來,科芬先生的外表都沒有多少變化,因此在紐加哥第二醫院的護士醫生們基本都能夠一眼認出來,對於這些醫生護士而言,科芬先生不僅是他們的上司,也是他們的前輩,自然也會對他抱有尊敬。
“科芬醫生!科芬醫生!”
這時候,科芬聽見有人在喊他,他朝著聲音的來源處,隻見一個中年男人朝著他跑了過來,那位男人很激動,他一把抓住科芬的手,上下搖晃:“成功了……成功了……”
男人說著說著開始抽噎,雙腿一軟就要跪下去,科芬先生把手掙脫出來,撐著男人的肩膀,讓男人不至於倒下去,隻見那個中年男人開始流淚,男人抬起手抹了抹淚水,平複了一下心情,撐住膝蓋站了起來。
“我的妻子……手術成功了,謝謝……謝謝……你……你……還有他……等一下,我理一理……”
男人語無倫次,強烈的情緒波動讓他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如何把自己腦海之中的信息通過語言這個方式來表達,他隻好緊不斷重複著鞠躬這個動作,卻又覺得自己尷尬,為什麼這個時候就不能夠好好說出來呢?他不斷詢問著自己,為什麼現在就不能夠好好說出來?
“手術成功了,對吧?”最後還是科芬先生打破了僵局,“您的妻子脫離危險了,在她體內的病變部分已經被完好切除,並且將損害降低到了最小,對吧?”
“對,對對對,是這樣的,主刀醫生說隻需要靜養一段時間就好了……謝謝……謝謝,我本以為……以為……真的很感謝……”
“冷靜一些,都過去了。”
“我知道,我知道……您的治療方案是正確的,科芬醫生……這段時間辛苦你了……謝謝,謝謝……我的妻子在我最困難的時間一直都在支持我,我實在是不敢想象沒有她的生活我該怎麼辦……聽到她病情消息的時候我本以為……我本以為……”
男人還是沒有堅持下去,哭了出來,他一邊哭一邊笑,看不出來他到底是什麼情緒,不過科芬先生知道,這個男人在妻子重病的這段時間依舊不離不棄,每一天都守在病床前照顧著他的妻子,在科芬先生的眼中看來,這個男人是一個好丈夫,妻子病情給他的壓力太大了,而現在,這一份壓力散去了,這幾日緊繃的神經猛然放鬆下來,男人的情緒自然也就壓抑不住,科芬先生沒有任何不適,這樣的場景他幾乎每一天都能夠看見。
想到這裡,他又看向了屬於老先生的那個病房,現在老先生已經被蓋上白布推了出來,按照程序,接下來護士要去聯係老先生的家裡人,不過希望渺茫,那位老先生在被送進醫院之後直到現在,他的親屬都沒有來看過他,根據老先生的說法,他有一個女兒和一個兒子,已經有好幾年沒有見過麵了,就連住院的費用都是老先生自己的給的,老先生對死亡沒有任何抗拒,按照他的說法,他也該去找自己的妻子了。
又把視線投到這個男人身上,男人依舊在哭著,他的模樣實在是有些滑稽,不過沒有人會去笑話他,正相反,四周的人可能會羨慕他,因為這裡是重症樓層,在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是重病纏身,希望渺茫,男人的妻子在今天之前也是他們這些重症病人的一員,不過現在,手術成功了,男人的妻子沒有被送回到這個樓層,想來是已經轉移到普通病房了,這如何不叫他們羨慕?若是能夠痊愈,稍微失態就失態吧。
過去了好一段時間,男人的抽噎聲才變小了,他抹了幾把眼淚,整的袖子上都是淚水的痕跡,好像還有一點鼻涕,科芬先生從口袋之中掏出一包紙巾,抽出一張遞給了男人:“擦一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