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氏穿著一件綠色素衫,見夏桉來了,虛弱地倚床坐了起來。
這一年,蘇氏才三十多,但灰暗的臉色讓她看起來仿若四十多歲。因受了驚嚇,這會兒看起來很是憔悴。
魏氏怕是已經開始給她下藥了。
好在看麵色,藥性還尚淺,沒有傷到根本。
魏氏是真的狠,那藥的劑量下得慢、下得緩,不能頃刻間要命,卻仿若將人一直架在火上烤,令人時時刻刻不得舒坦。
她小娘名叫蘇宛心。祖父蘇長河,曾是當朝太傅,兩朝天子都受過他的啟蒙。
蘇婉心年少時,曾是京中名動一時才女。那時,眾多官宦子弟都仰慕她。可惜她及笄那年,祖父無辜卷進一場朝堂紛爭,蒙冤落了獄。
蘇府被抄家了。
之後闔家被流放到隴州蠻荒之地。父親對小娘有少時情誼。他憐惜小娘,便設法在蘇府獲罪前將小娘納進了府。
想想當年,小娘也曾是貴不可言的太傅之女。
如今,卻過得如此淒苦。
夏桉走到床榻邊,含淚朝蘇氏施禮“小娘。”
蘇小娘見夏桉裙子膝蓋處染的塵土,知道她一定是去找魏氏求情了。
她自責地歎了口氣“都怪小娘沒用,讓你跟著受委屈了。”
聞言,夏桉心裡一陣發酸。
她在榻邊坐下,緊緊握住了蘇氏的手,臉上擎著舒展的笑,安慰道“小娘,你不要這麼說,你放心,這件事,我一定會想到解決的辦法。”
蘇氏道“那可是一百兩啊,你能有什麼辦法?還是明日我親自去求夫人罷。”
夏舒寒眼睛一亮“對,小娘去求母親,母親一定會救我的。”
不,前世小娘也去求魏氏了,卻連門都沒進去。不僅如此,還因教子無方,被魏氏借故罰跪了七日祠堂。
魏氏打定主意算計她替嫁,自然不會給任何人情麵的。
夏桉平靜勸道“不會的,去了也沒用。”
夏舒寒急了“三姐姐,你怎麼能這麼說,難道你要眼睜睜看我被砍掉雙手嗎?”
夏桉看了夏舒寒一眼。
夏舒寒今年剛滿十二歲,正是男孩最無知頑劣的年紀。
他如今的樣子,著實是混賬,讓人惱火。
可骨頭連著筋,畢竟是她血脈相通的親弟弟,想想他也是被魏氏誘導壞的,心裡還是疼惜得緊。
她冷聲對他道“舒寒,我們做個賭吧。”
夏舒寒不悅道“賭什麼?”
“這次,我幫你解決賭債,我若替你還了賭債,你以後每天按時去書院讀書,不得曠課,不得早退。”
父親自小其實並沒有苛待他這個庶次子,啟蒙後就將他送去太學。隻是,前世他被花花世界迷了眼,加上主母的放養,才讓他白白浪費了這麼好的求學條件。
她記得,夏舒寒其實很聰明。小娘才學淵博,自小就教他們讀書習字。夏舒寒六歲時,便能通讀四書五經,寫得一手好字。若不是後來被帶歪了,就算靠著父親的蔭庇,應該也會有個不錯的前程。
隻是可惜,上一世,魏氏太陰毒了。
夏舒寒顯然不信自己這個悶葫蘆姐姐能有這麼大的本事。
他“切”了一聲,“說得跟真的似的。”
夏桉勾勾唇,語氣略帶挑釁“那你是不敢跟我賭了?那你就等著被砍手吧。”
夏桉知道他不會輕易答應,索性激將他。
夏舒寒倏地低頭看了看自己長得規規整整、白白嫩嫩的雙手,一想到可能會被哢嚓一下砍掉,頓時覺得肉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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