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桉拉起蘇氏的手,安撫道:“娘,我都知道的,但是祖母的腿疾沒到回天乏術的地步,我有分寸。”
蘇小娘見她如此不以為意,更加著急了:“你懂什麼分寸?你是做過郎中,還是給人看過診,多年的老郎中都瞧不好的病,你又如何能瞧好呢?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夫人的脾氣。她若真生氣起來,會狠狠懲罰你的。你要是出了事,小娘可怎麼辦?
哎呦,原本以為你和寒兒不一樣,是個聽話乖巧的孩子,如今這膽子怎麼比寒兒還大?你們這一個兩個的,可讓我怎麼活?”
夏桉看出小娘是真的急了。
其實小娘的反應也正常,畢竟她並不清楚自己已經是兩世為人,又經曆過怎樣的煉獄。
無法,她隻能繼續好生哄她:“娘,我骨子裡依然是那個聽話乖巧的丫頭,不會做糊塗事,也不會做無把握的事。但你總是要允許女兒成長的。
您從小就教我讀書寫字,您最清楚我並不是一個一無是處的閨閣女子。我今日的醫術,是我用自己的身體驗證過很多次才敢拿出手的。娘,你不妨就再信我一次。若我治好了祖母的腿,皆大歡喜,若我治不好,罰跪祠堂也好,上家法也好,我都是不怕的。”
蘇小娘還是滿眼擔憂:“可是……”
“娘,”夏桉眼裡是不容置疑的堅定,“你應該是這世上,最相信我的人不是嗎?”
蘇小娘緊緊抿了抿唇,終於在夏桉的堅持中敗下陣來。
她緩了緩,再次嚴厲叮囑道:“那你記住,凡事適可而止,隻要確定你做不了,就立刻收手。儘量不要惹老太太不悅。”
夏桉笑笑:“女兒曉得了。”
瓊西院。
清晨,魏氏洗漱完畢,坐在梳妝鏡前,薑嬤嬤挑了兩個她最喜歡的翡翠簪子,問她今日要戴哪個。
案幾上有一頁抄了一半佛經的宣紙飄落下來。
魏氏瞥了那宣紙一眼,心裡立刻堵得厲害,半點打扮的心情也沒了。
“戴什麼戴,一天天門都出不去,戴給誰看?”
她抓了薑嬤嬤手裡的簪子,一把都丟進了妝匣裡。
薑嬤嬤見她如此不悅,小聲道:“夫人,您彆生氣,老奴還有件事要說給你聽呢。”
魏氏現在舍也沒心情聽:“除非能找到郎中治好老夫人的腿疾,否則啥事也不必跟我講了。”
薑嬤嬤道:“您已經找過侯爺,相信過不多久就能請來禦醫,眼下有一樁同樣有意思的事,夫人您聽了,一定高興。”
魏氏側眸瞥了薑嬤嬤一眼:“就這麼有意思?”
薑嬤嬤神秘兮兮點點頭。
魏氏冷冷道:“那就說來聽聽吧。”
薑嬤嬤道:“三姑娘八成是中邪了,昨日居然跑去禧壽堂,給老夫人治腿疾去了。”
魏氏以為聽錯了,皺起眉頭:“桉姐兒?去給老夫人治腿疾?”
薑嬤嬤道:“千真萬確,聽說都施針了。老夫人也是病急亂投醫,還說準她日日都去為她施針。”
魏氏臉上浮起強烈地嘲諷之色:“她還給老夫人施針了?這個丫頭,她這不是存心找死?”
“誰說不是呢,老奴聽了,還以為聽了個天方夜譚。你說她一個連先生都沒請過的小丫頭,她是怎麼敢的?”
“她會治病?看著吧,她一個黃毛丫頭,連正經的師傅都沒有,就敢給老夫人治腿疾,我看搞砸了,她怎麼收場。”
薑嬤嬤道:“就是,夫人不妨就等等看,等這丫頭闖了禍事,惹得老夫人的厭煩,到時候不就好拿捏了?”
魏氏臉上終於有了笑模樣:“將剛剛塞進妝匣的簪子又饒有興致地取了出來,在自己的發髻上比劃著,“那日之後,他們一房甚是春風得意,像是翻了身一樣,我還以為要再花費好些精力才能再把她們打趴下,嗬嗬,原來就這點薄福,還沒怎麼著呢,這死丫頭就開始自己作死了。既然這樣,那我們也彆攔著,就好好等著看她作死吧。”
薑嬤嬤道:“就是,身份低賤就是身份低賤,自不量力又膽大妄為。要不說還是夫人端莊有城府呢。”
這話魏氏很受用,她比劃了幾下,將一柄簪子遞給薑嬤嬤:“這個,替我插上。”
薑嬤嬤愉快應聲:“是。夫人今日氣色好,正配這頂簪子。”
“夫人今日午膳想吃什麼?”
說起來,自從夏老夫人回來後,魏氏不敢再露紕漏,府裡各個院裡的膳食都是統一的。
為了不想讓蘇小娘她們吃得太好,她也很久沒有吃到好吃的美味了。
難得一大早心情這樣好,她對薑嬤嬤道:“府裡也好久沒改善夥食了,今日就做得豐盛些吧。哼,便宜蘭林院的了。”
薑嬤嬤道:“行,聽夫人的。”
魏氏心情好,午膳想吃得豐盛些,廚房一上午采買了好些金貴的食材,幾個廚娘見到金貴食材不敢馬虎,仔仔細細地忙碌著。
隻不過,從前這種東西隻需做一份,現在要做上三份了。
這個時候,禧壽堂托人過來傳話,午膳不必給雲芷閣準備了,三姑娘今兒和老夫人一起用膳。
傳話的人走了以後,廚娘甲道:“三姑娘為何會在老夫人的屋裡用膳,從前也不見三姑娘和老夫人這樣好啊?”
張媽媽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吧,人家三姑娘啊,現在正給咱們老夫人治腿疾呢。”
出廚娘甲大吃一驚:“三姑娘治腿疾?你說笑呢吧?”
廚娘乙道:“她還真不是瞎說,據說這兩日三姑娘天天去禧壽堂給老夫人施針。”
“這不是胡鬨嗎?三姑娘又不是郎中?”
張媽媽道:“有的人啊,就是有幾分自不量力的本事。老夫人怕是被她給迷惑了。換成我,我都不敢讓她給我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