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理公主會直接有些目瞪口呆。
這,這茶百戲她是如何做成的?
她將目光移到了她的臉上,見夏桉麵頰還掛著絲淚痕,整個人身上散發著一種空靈的美。
與剛剛走上殿前的樣子,已經全然不同。
她不禁抖了抖眼睫,眼中橫著不安。
這時,現場的很多人也都反應了過來。
“對,是圓融,夏姑娘抵達圓融之境了。她從一開始便進入了茶境,不知不覺間,已經與手裡的茶合而為一了,雖一直安安靜靜,但氣韻一直不斷變化著,直到最後一刻,在茶湯裡勾勒出女子起伏的一生。這一場茶事,終於達到了某種圓滿。是以,夏姑娘才會流淚的。”
“圓融之境?這姑娘年紀輕輕,茶藝非同凡響啊。”
“原來,這便是傳說中的最高茶境。”
“如此說來,卿理公主茶藝雖然很令人驚豔,可論起正經的茶道,很明顯,是夏姑娘勝出。”
“是啊,畢竟真正的茶道,是修行,而絕非表演那。”
璟隆帝心裡自然也明晰,這場比拚,是夏桉贏了。
他看向來自北慶的使臣,代敬。
此人是北慶禮部尚書,也是剛剛一直觀察夏桉的老者。
璟隆帝對他道:“北慶的代大人,不如你來對她們二人的切磋,品評一番吧。”
此種時候,要有個外國的使臣來做出客觀的評價,不然,會顯得大乾在自家地盤,護自家的子民,有失公允。
代敬習茶多年,自認精通茶道,但即便自己日日沏茶,此生卻也從未達到過圓融之境。
他愛茶,但卻沒有什麼極端的情況,能促使他全身心投入到茶境之中,去做這種嘗試。
不想,今日竟在大乾朝的一個姑娘身上,看到了圓融境的真貌。
當真是震顫心神。
這姑娘是癡迷茶道也好,是經曆非凡也罷,能達圓融境,她便已經是贏了。
代敬朝璟隆帝施了一禮,然後道:“來自南越國的卿理公主,為我們獻上了一場精彩的茶藝,令人歎為觀止,不得不說,卿理公主的茶藝,爐火純青,不愧為南越第一大才女,看之令我等眼界大開。”
頓了頓,他轉而看向夏桉,“然,大乾朝的這位夏姑娘,今日的茶藝遠遠超乎了我的想象。
一開始,我以為她隻是在規規矩矩地沏茶,後來才察覺,她從坐在茶桌前那一刻開始,精神力便逐漸全部進入到茶境中,到了點茶之時,想必外界的聲音,已經在她的感官裡消失了。她全然沉浸在某種心境裡,直到最後,她用茶百戲展現了一個女子平淡又起伏的一生。
初時,女童天真爛漫,但因為不諳世事,所以是個背影。
而後,她長大了,成年了,看清了這世界的一些真相,因此她轉過頭來,開始麵對人生。
最後,她步入了老年,很多事情在她心裡釋懷了,於是她變得很坦然,所以這個時候,她的身體也正過來了。
夏姑娘最後這一滴淚,想必就是為此而流的。
從這場茶事裡,沏茶者沉浸其中獲得圓滿,這便是,茶道最高境界,圓融。”
安靜了須臾,大殿內頓時掌聲雷動。
與剛剛眾人為卿理公主的喝彩不同,這一次,大家甚至沒有說什麼話,隻是用掌聲表達著對夏桉茶藝的驚歎和讚賞。
代敬朗聲道:“老夫以為,在這一局切磋裡,大乾的夏姑娘要勝出一籌。”
他又看向了卿理:“公主殿下,不知你可同意?”
卿理公主站在人群中,聽著那不屬於自己的掌聲,心裡極為低沉。
她不遠千裡來到了今日這朝會大殿之上,是要彰顯她們南越風采的。
本來她對自己的茶藝有著十足的把握。
南越境內,根本無人能超越她,更何況是在茶道沒有他們那麼風靡的大乾。
哪能想到,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女子,她竟能達圓融之境。
真是該死!
可是說她不服,無異於掩耳盜鈴,顯得她不懂茶道。
她隻能抿緊唇角,道:“本公主,認可她的茶藝。”
夏桉心下狠狠鬆了口氣。
總算是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