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行皇帝僅有二子,皇次子祁翎不足周歲,正如齊王所言,按我朝慣例不可立為皇嗣,那剩下的便僅有皇長子一人。可見大行皇帝的本意就是要立皇長子為儲君,若其身世有疑,陛下又怎會允許混淆皇室血脈之事發生?可見,由皇長子即位才符合大行皇帝的本意!”柳明誠據理力爭。
“大行皇帝自然不會主動混淆皇室血脈,但誰又能保證沒有宵小之徒蒙蔽聖上呢?”杜延年緩緩道,“事關皇統,這種事情隻要有一絲懷疑便馬虎不得。柳詹事若能證明皇長子身世清楚無誤,臣相信齊王殿下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
“這......”饒是柳明誠思辯過人,一時間也不知如何應答了,因為杜延年“以其人之道還施彼身”,同樣拋給了他一個無解之題。
大殿內一時間陷入了靜默。
片刻之後還是杜延年率先開了口:“我朝立國以來,雖說以父死子繼為帝位傳承之法則,但也不乏兄終弟及的先例,昔日文宗、景宗、世宗三兄弟依次傳承也是我朝一段佳話。”
“文宗、景宗、世宗三兄弟依次傳承是因為文宗、景宗均無子,而今大行皇帝有子,豈可相提並論?”柳明誠立即反駁道。
“皇子無繼位之權,有子與無子何異?”
“皇子繼位之權豈可以莫須有之名義剝奪?”
“國賴長君!”
“幼主自有賢臣輔佐!”柳明誠、杜延年你一言我一語,唇槍舌劍互不相讓。
“好了好了,德甫,姑母,我也不想囉嗦了,”祁櫳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今天不管你們怎麼說,這個皇位我坐定了,你們同意最好,若不同意我也不介意用強,反正禁軍已在我控製之中,謝實已控製了內外各處城門,京兆府尹梁顥和他治下的巡城軍如今也聽命於我,城外光武軍也已整裝待發,你們若不想淵國內亂,咱們便好商好量,否則魚死網破誰也落不到好!”
此言一出,眾人心裡都是倒吸一口冷氣,京畿兵馬確實大部分都在祁櫳掌控之中,定國公嚴方叔、曹國公趙昌國手裡雖也有兵,但這兩家所掌之兵大部分都在邊地,遠離京城,現下手裡那點親兵嘛,說實話還真翻不起大的浪花。饒是祁清瑜此前已然有數,聽得這話心裡還是一緊。
“老二,你嚇唬誰呢?!不是隻有你手裡有兵!若是皇位能靠搶的,孤也不介意搶搶試試!”楚王祁樟大吼道。
“得了吧老四,你手裡那點親兵還不夠我塞牙縫的。你想搶,你有那本事嗎?”
“好啊,那就都來搶搶看啊!”祁樟說著就擼起了袖子,攥緊了拳頭,迎向了祁櫳,大有立刻就要乾一架的架勢。
大殿內一時劍拔弩張。
“都彆吵了!成何體統!”祁清瑜輕喝一聲,看了看殿外,大臣們已經陸陸續續進了宮,但因為沒有旨意不敢貿然進入萬歲殿,紛紛在殿外交頭接耳。“許相、杜學士,麻煩二位先去安撫一下諸公,請諸公在殿外稍待。”
許愷、杜延年明白這是皇家要關起門來說自家話了,他們不方便在場,便依言退出了殿外,殿門隨之關閉。
“老二,這殿中沒有外人,你跟我說句實話,大行皇帝之死跟你到底有沒有關係?”
“哎呀,姑母你相信我,那毒真的不是我下的。我可以發誓!”祁櫳急得直跳腳。
“那好,你對儺神發誓,我便相信你!”大淵素有儺神信仰,皇室一向對儺神也很是虔誠,故而祁清瑜有此一手。
“發誓便發誓!來人,請儺神!”祁櫳態度也很痛快。
不多時內侍從側殿搬過來一座儺神像,放置於禦案之上。
祁櫳隨即跪下對儺神起誓:“儺神在上,我祁櫳發誓從未對皇兄有過謀害之舉,若有妄言,情願絕嗣!”
祁櫳敢發這麼重的毒誓倒是出人意料,眾人原以為延佑帝之死必與他有關,如今他發此毒誓,反倒顯得心中無愧了。定國公嚴方叔、曹國公趙昌國對視一眼,都有些拿不定主意,祁清瑜、柳明誠也是愈發糊塗了。
“既然話已說到這個地步,那現在的問題倒簡單了。”祁清瑜環顧了下四周,“在座的都是自家親戚,我也希望能好商好量,沒必要鬨到那麼難看的地步。老二,你想繼位,那就看看在座的有多少人支持你便是了。當然你老嶽父肯定是站在你這邊的。”
祁清瑜說著拿眼神瞥了瞥謝鵠,眼神之中不無責怪之意,謝鵠尷尬地笑了笑。
“德甫受命輔佐皇長子,肯定要站在祁翀這邊,我與他母子同心,自然也是同樣立場。恒肅現在雖不在場,但料想他也不至於反對我。所以現在就看其他兩位國公與三位賢侄的意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