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哈啊哈……”
被碾在廢墟裡的“錢德勒”抬起頭來。
這一次,他的臉與先前相比完全變了個樣,那屬於“錢德勒”的五官輪廓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張與渡鴉極其相似,但卻處在少年時期的麵龐。
就與不久之前在楠薇城郊的墓地上被“生出來”的時候沒什麼兩樣。
清秀、俊朗,藍綠色的深邃眼眸中仿佛藏著無數已經湮滅在歲月中的秘密,整個人散發著一種詭異的迷人氣質,即使此刻被人用靴子踩在廢墟裡。
“還是被你發現了,不…也不算你發現的,是我自己暴露的對吧,嘿。”
克勞怪笑著,那姿態和語氣仿佛是朋友之間的打趣嬉鬨。
他嘗試著挪動開邁洛踩在自己臉龐一側的靴子,但失敗了。
……
果然,在渡鴉即將進入孤立無援狀態的時候,克勞就出現了。
與邁洛最開始預料的完全一樣。
他唯獨沒有猜到,克勞就是那個“錢德勒”。
或許邁洛早就該猜到的,隻是他疏忽了。
整個事件的起因,就是所謂的幻夢境靈視者在圖謀海中教本,而正是這件事,把渡鴉、何芳,甚至包括麗貝卡和邁洛在內的所有人都牽扯了進來。
那所謂的溝通拉萊耶的咒語,其實並不能真的驅使土著人去把《螺湮城教本》窺出,真正作用,是借助那些睡夢中的星之眷族,借用克蘇魯的力量,將所有人從清醒世界中抽離出來,進入這片定格的時空節點。
一切的變化都要歸咎於那所謂的“咒語”。
而之所以邁洛沒有往這方麵想,是因為他對自己的夢引足夠自信,錢德勒也的確一度被他夢引了,一五一十地把“故事”講了出來。
至於他到底是怎麼騙過邁洛的,無人知曉。
可以說,克勞又給所有人演了一出戲,比黑山羊之夜更精彩絕倫的一出好戲。
……
眼下,在螺人與星之眷族的重重圍困中,渡鴉、克勞首次出現在同一鏡頭內(對邁洛而言是這樣的)。
至少到這一刻,邁洛可以百分百確定渡鴉與克勞不是同一個人,至少物理意義上不是。
而“闊彆多日”的這對師徒,以如此怪異的一種方式再度重逢的情況下,雙方都表現得太過平靜。
甚至渡鴉還非常有理數地對著那趴在地上的年輕版自己叫了一聲:“老師。”
曾經在這條道路上的迷惘、不知所措、頓悟、驚愕、惶恐,所有的一切複雜情緒,此刻彙聚而成並說出口的,僅是簡簡單單的“老師”這一聲稱謂。
昔日的學生,此刻成了垂垂老者,而那作為引路人、啟蒙者的老師,卻變成了一個少年郎,以一種非常滑稽的姿態,被某人踩在腳底下。
而且,要是告訴你雙方折騰了這麼大半天的目的就是為了把對方弄死,你信嗎?
…
“我們終於又見麵了。”
克勞那被碾在廢墟裡的半張臉上露出了一抹怪異的笑容,他的每一種神態、表情,都同步混雜了少年應有的稚嫩感和古老的滄桑感與深沉。
……
算是久彆重逢,雙方都在世界的各個角落裡挖掘到了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包括彼此的秘密。
且不論這倆人為什麼那麼執著地想要至對方於死地,總之今天的這個局,大概是倆人都覺得自己有足夠的底氣和實力弄死對方。
然而,從波納佩半島一路忍到拉萊耶的邁洛可沒功夫在一旁坐等這師徒二人噓寒問暖+敘舊。
就在克勞還準備說點什麼的時候。
“欸,某種程度上來說你也算是我的半個父親,怎麼一見麵就把我的頭踩在腳下這樣是不……啊!!!!”
話說了不到一半就瘋狂嚎叫了起來。
因為邁洛一腳踩著克勞的腦袋,把他這個投影體的一條完整右臂從軀乾上扯了下來。
…
他把那條被扯下來的手臂虛影猛地一捏,虛影頃刻間破碎成灰。
麵無表情地把這一係列動作做完之後,邁洛才微微彎下腰,對克勞說道:
“事先聲明,不管你是從哪裡投影過來的,我都能順著網線把你本體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