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證上的人像照片已經看不清了,姓名欄那塊.
“陳”
路遠念出第一個字,第二個字被燒糊了,隻能勉強認出一個“阝”的偏旁部首。
“陳陳.”
路遠腦子裡驀然一道光芒閃過,下意識抬頭朝房間中心的那具屍體看去。
“陳陽?!”
他想起當初在源武館門口見過的那個哭泣的女人,糾纏著林誌勤,口中不斷念叨著“陳陽,我家陳陽”。
這個房間內的祭品確實是個男性。
很年輕。
四肢都被折斷了。
五官都被割去,一雙空洞洞的眼窩仰麵無聲地凝視著天花板。
“是同一個人嗎?”
路遠不知道。
但這時候好像已經不重要了。
他默默看了一會兒,丟掉手中的蚊香,轉身走出了房間。
這是三樓的最後一個房間。
剩下的就是四樓了。
一路走來,路遠進了不下十個房間,見了不下十具死狀各異的屍體。
他原以為自己已經快麻木了。
但在走進四樓第一個房間的時候,心臟還是跟被人狠狠揪了一下似的難受。
四樓的第一房間很大。
一樣是血腥屠宰場般的畫麵,到處畫滿詭異奇怪的線條符號。
唯一不同的是。
這個房間的儀式中心,跪著四具屍體。
三個大人,一個小孩。
全被砍了腦袋,被他們各自雙手捧在胸前。
胸腔裡一根木樁從底下穿出來,支撐著他們不會倒下。
屍體前的地麵上,有柄一尺多長的牛角尖刀將什麼東西死死釘在地上。
路遠一步步走過去,看清那是張照片。
遍布血汙的照片上是一家五口——一對年輕的夫妻抱著個小女孩。
她們的身後還站著一對年長些的夫婦。
其中那皮膚黝黑,笑得憨厚質樸,猶如老農的男人,分明就是路遠先前在底下見過的,指使人暴揍王誌超的那個背心男!
照片旁邊,還用鮮血寫著一行字——獻給..偉大宗高的.鴉伸!
路遠定定地看著這幾個歪歪扭扭,甚至還寫錯了兩個的字跡。
腦海中浮現出背心男一個個砍下至親頭顱,端端正正擺好,然後用他那勞作了大半輩子的粗糙大手,蘸著鮮血認認真真地在地上寫下這幾個字。
或許末了還唯恐自己不夠誠心,特地將珍藏的全家福照片也釘在屍體前.
路遠看著眼前的照片,眸光一下一下閃動著,心中仿佛有什麼東西急欲噴湧出來。
“呼——”
忽而一陣濃重的惡臭迎麵吹來。
路遠抬頭,看到這個房間朝陽的那個窗戶未關,拉好的黑色窗簾被風吹得鼓動飛揚。
他大步走上去,一把拉開窗簾的遮擋。
那股自從踏入院子後就一直盤桓口鼻之間的惡臭瞬間濃重了不知道多少倍。
他從窗戶外低頭向下看去。
隻看到一個落滿烏鴉的巨大化糞池。
池裡隱隱約約顯露出一根根腐爛發白的殘肢斷臂.
路遠在窗台前怔怔地站了許久。
燥熱裹挾著屍臭和鳥屎臭味的風不斷吹拂在他臉上。
“畜生。”
路遠閉上眼睛,像是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
再睜開。
眼中便已隻剩下徹底的冰寒。
“該死。”
他平靜地轉身,一步步朝門口的方向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