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半仙也算是風水世家出身,他太公原來是有個名號的,叫什麼臥龍居士來著。
因為算命準,鐵口直斷,因此就連所住的地方也連帶著被人叫作臥龍巷。
到了劉半仙這一代,不知怎麼的,風水命書,紫微鬥數好像都一下子失效了。
劉半仙幫人尋龍點穴是很認真的,總要拿著個羅盤算這算那,又拿出秘不外傳的風水書對了又對,絕不馬虎半分。
或者是功夫不到家,或者天分不夠,太公嘴裡所說的那些龍脈,水文,紫氣白氣什麼的,劉半仙是一樣都看不到。
就是照著風水書的指示,一模一樣的所謂風水寶地,他也隻覺得跟彆處的山林沒什麼區彆,都是那樣頹喪破敗,透著一股沉沉的死氣。
在給幾戶大戶人家點了穴,剛葬下先人對方就家破人亡後,漸漸地也就沒人找他看風水了。
有個當地的幫會老大,自信命格很硬,胸前紋著睜眼關公,背後則是九龍拉棺,靠著這兩個紋身,一路從小混混打到建立一個大幫會,在當地享有盛名。
那段時間,他跟競爭對手的衝突很激烈,雙方在幾個地盤上打的難解難分,十分膠著。
得知死對頭也是個命格很硬的強人,幫會老大找到劉半仙,讓他給出出主意,看個相。
看能不能給身上再添個畫兒,好用來鎮壓
對方。
劉半仙看了一下對方的生辰八字,又算了一下對方的八柱,得出結論:
九龍拉棺的棺材上,再紋個抓鬼鐘馗和唐三藏,一前一後坐著!
老大欣然點頭,紋完當晚跟小弟出去喝酒,第二天就被人發現死在了床上。
至此,劉半仙在北方是徹底混不下去了,隻能卷鋪蓋跑路,來了港島。
原先什麼居士啊,先生之類的名號他是沒辦法叫了,就入鄉隨俗起了個劉半仙的“雅號”,繼續給人算命。
其實住在槐樹下也不是因為喜歡與自然接觸,純粹是沒錢。
至於花了好一筆錢叫郎中收留他,則是因為現在睡在街上會沒命。
郎中昨夜去九龍出了急診後就沒回來,隻給他留了把鑰匙,想必是病人死了或者好了,不管哪一種,家屬都難免會留他過夜。
一個人住,不知怎麼的,劉半仙竟有些不安,輾轉反側。
在床上熬了好一會兒,隱隱覺得天要亮時,門外響起了腳步聲,一頓一頓的,像公園球場上年輕人拍皮球的聲音。
他剛轉身,又響起了撞門的聲音。
“來了!來了!”
不知怎麼的,被打擾了睡眠,劉半仙反倒有些高興。
“彆敲了,這破門弄壞了你還得出錢修呢!”
眼看著插銷都要被撞脫落下來,劉半仙加快了腳步。
剛一開門,便看見了老友那張熟悉,但有些發青,嘴角和眼睛還流出汙血的臉。
“嗨。”
劉半仙有些感慨地搖搖頭,拍了拍對方的肩膀,頗為失落。
“所以我說我們是同行嘛,你看你和我都是一樣的,隻是我出張嘴,你則是用草藥,治好了人家不一定感謝我們,治不好罵你一頓都算輕的了。”
“你等等,我給你拿條毛巾,把血擦擦。不要灰心,哪個醫生手上沒有幾條人命呀,好醫生那都是死人喂出來的,你就聽我這話,準沒錯。”
劉半仙轉身,餘光瞥見郎中雙腳還是一動不動,不禁搖頭。
他這個同行怎麼這麼倔呢!
拿起毛巾,剛想回頭再勸說對方兩句,郎中的雙手卻猛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就像是兩把鐵鉗,劉半仙掙紮了半天,那雙手都紋絲不動,像是在他脖子上生了根。
“僵……僵屍!”
這時候他才反應過來,可那僵屍也沒給他說遺言的機會,張開血盆大口便衝著他脖子咬來。
就在劉半仙魂都要嚇飛時,隻聽一聲怒喝。
“上墨鬥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