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海東青帶路,海狗便也放下了心,不再跟著尹秀等人做向導,而是到另外的鄉鎮去找自己相好的快活。
至於為何在這種地方也會有相好的,按照海狗的說法,他們這些水手四海為家,有錢就有相好的。
很多時候,一個水手要離開某地幾個月,還會把自己的相好的托付給下一個水手,或者互相介紹。
反正以海狗的說法,這些人之間的關係,比船上的纜繩還要亂,還要錯綜複雜。
“前麵就是魏家溝,那些人祖上都是湘西那邊遷過來的。”
海東青站在一棵歪脖子樹上,指了指前頭那個幾乎是斷壁殘垣的村子。
“前年的時候,官軍和白蓮教在這裡打了一仗,落了幾顆炮彈過來,房子成片成片地被推倒,就成了眼下這副模樣了。”
“怎麼到處都是白蓮教?”劉半仙疑惑道。
“很正常啊。”
海東青見怪不怪,“這些將軍,統領就靠著白蓮教的人頭跟上頭要軍費呢,難免就看誰都是白蓮教,要不是那些貓狗不會認罪,連它們也都是白蓮教。”
“嗨,這世道,逼得人活不下去咯。”劉半仙搖搖頭。
“想活,總有活下去的理由,想死,也簡單的很。”
海東青的語調仍是那樣陰沉,走在最前頭給眾人引路。
路上前幾天下的雪這時候還未消融,眾人一腳踩下去便感覺腳下軟綿綿的,泥濘不堪。
馬小玉從土裡拔出靴子,一臉嫌棄地看著腳上的黑泥。
“你平常跟人廝殺,血都不怕的,怎麼這時候反而愛乾淨起來了?”尹秀扶了她一把。
馬小玉瞪了他一眼,“我這時候的心情也想殺人。”
“了解,了解。”
尹秀可不敢惹她,隻是將手伸過去一些,攬住馬小玉的後腰,帶著她往前走。
“話說,你以前見過雪嗎?”
“怎麼可能?大馬常年炎熱,連冰雹都不下的,我惟一跟冰雪有關的記憶,就是姑媽帶著我去菜市場買魚,一條條的沙丁魚,馬頭放在箱子裡,被碎冰蓋著,露出鱗片和一隻隻逐漸泛白的眼睛。”
“你描述的好像恐怖小說一樣,那隻是去菜市場買菜而已。”
“我也沒覺得有多恐怖,隻是這樣跟你說而已。”
馬小玉輕輕將頭頂絨帽摘下,一頭烏黑亮麗的頭發立即垂下來,落到尹秀的肩頭上。
“你呢,你之前也未見過雪吧?”
“我?”
尹秀想了想,他“前世”確實生活在南的不能再南的地方,唯一跟馬小玉生活的大馬不同的地方,便是那裡偶爾會砸冰雹下來。
但他也確實見過雪,不管是人造滑雪場裡的冰晶,還是北國廣大群山枝頭上的雪花,他都見過。
“我見過。”
尹秀伸出手,輕輕在一邊樹枝上拍了一下,雪花立即抖落下來一大片,落了兩人滿頭滿身,激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你乾什麼?”馬小玉瞪大眼睛。
“我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