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海東青默默收回了手,隻感覺指尖似乎染上了一股鹹魚的味道,叫他頗為膈應,嫌棄。
就連冰床這無與倫比的精美藝術品,在他眼裡似乎也掉價了。
就一個裝鹹魚的冰盤,有什麼好神氣的?
劉半仙看出海東青眼裡的嫌棄,慢悠悠道:“小哥啊,咱們玩的多少古董,陶瓷書畫,那可都是從地底下被那些手藝人帶過來。
那些東西多少也沾染上了一些氣味,然而沒人嫌棄,隻覺得這是曆史的厚重感,多了一層無法估量的價值呢。
為此那些造假的人還要把東西給藏到糞坑裡,埋上幾年,就為了有那股子特彆的氣味。”
“咦……”
海東青越發嫌棄了,“瓶子盆子的也就算了,書畫也能放墓裡?不怕被……”
“嗨,不放棺木裡邊,放外邊啊。”
劉半仙知道他在擔心什麼,“就卷幾層油皮紙,或者用牛皮什麼的包著,保證是水火不侵啊,那些土夫子下去把字畫拿出來,也不能當時就拆,年代越久遠的越要謹慎。
得在暗室裡陰乾幾天,然後找個好日子,找一位懂行的大師,焚香洗手,叫身上不沾油漬水滴,用陰力綿力,柔柔地將那牛皮與書畫揭開,不叫它傷了分毫,這樣才賣的上好價錢,不至於糟踐了東西。”
劉半仙說的高興,見海東青也聽得認真,他不禁又拿出扇子在胸前扇了扇,搖頭晃腦。
“這裡麵的講究和規矩,可多得很多呢小哥,你知道嗎……”
“可是,那些隨葬品呢?”尹秀突然問道。
劉半仙啪一下將扇子收起,神色古怪地看了尹秀一眼,“尹哥仔,你是最近手頭有些緊?不是說隻下鬥,不倒鬥嗎?”
“這都兩回事,誰說我要發財了?”
尹秀手比了比四周,做出抱著一個盆子的手勢,“罐子,瓶子,黃金珠寶,這麼多的隨葬品,哪裡去了?”
劉半仙這時候才反應過來,也不禁驚訝道:“是啊,那麼多東西呢?”
他看向周圍,發現這裡空空如也,不僅是萬年寒冰床上空空如也,就連地上也沒有任何物品。
這顯然不是一間主墓室應該有的規格。
這裡是墓主人走完了或長或短,燦爛絢麗的一生後,最後長眠,等待升仙的地方,理應擺放著他生前最喜歡的東西才對。
為什麼說是燦爛絢麗的一生?因為這陵墓的規格便已注定他會在曆史長河中留下屬於自己的痕跡,即便那些記載著他名字和生平的書卷遺落了,被焚燒了,或許有一天他仍會以某種形式影響著後代。
這樣的一個人,比起那些奴隸,辛苦的農民,他的生活當然應該是燦爛的。
青銅製成的禮器,鑲嵌著寶石的長劍,用金絲織成的衣服,雕刻著他名諱的盔甲,這些本應該安靜躺在這裡東西,統統不存在。
然而在墓室的外頭,那個死了如此多人的殉葬坑,便已證明這位墓主人下葬的規格極高,這裡絕不可能什麼都沒有。
即便墓主人有要求,要清清白白的來,清清白白的走,愚蠢的官僚,悲傷的親族,也絕不會在這必要的地方節省開銷,而使這裡看起來寒酸,空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