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普通人也不穿成你這樣,這是窮人穿不起的衣裳,然而又是富家子弟不會穿的。
就是我小時候,在田埂上望見那些去玉京趕考的書生,他們或是坐轎子,或是靠兩條腿趕路的,也從有人像你這樣的穿著。
一般來說,隻有鬼和仙人才會穿古裝。
我要是說你是鬼,未免對老兄你不敬,所以便隻能稱呼你做仙人了。”
“這倒也是個簡單的判斷方法,把我和平常人區分開來。”
奎青山低頭整理著自己寬大的袖子,越發覺得這身服裝有一種來自腐儒的酸氣。
莫非是這土地占山為匪,殺人越貨的時候把哪個倒黴蛋的脖子擰斷了,所以才留下這一身衣服?
“你是白蓮教的人?”奎青山問他。
“難道我看起來不是一身的正氣?”
拓跋文武開玩笑似地挺了挺胸膛。
“朝廷的鷹犬哪裡有見到仙人的幸運,即便真叫他們遇見了老兄你,他們也隻會立即逃跑,因為他們會以為報應來了,老兄你是來懲罰他們的。”
“我以為,你應該稱我做閣下,或者大人才對?”
奎青山皺了皺眉頭,顯然對於拓跋文武給他的稱呼有些不滿。
畢竟對方是一個凡人,而他自己,則是仙人中的一位,即便還未位列仙班。
然而拓跋文武還是不在意的樣子,不管是因為對奎青山糾正他而感到生氣,還是因為在仙人麵前出了差錯而緊張,這些情緒統統沒有出現。
他隻是像一開始那樣,神色淡然。
這當然是拓跋文武第一次遇見仙人,以往這些人物隻存在於說書人的故事,路邊攤的武俠小說裡,偶爾從哪處鄉下傳出的奇聞軼事之中,如今見了真佛,他倒是並不感到驚訝。
因為他們遇到的怪事已經夠多了。
“說起來,老兄,你問我是不是白蓮教的人,這個問題很多餘,在這之前,你不是已看過我了嗎?”
“唔?”
奎青山隻覺得有意思,淡淡問他:“什麼時候?”
“在你給白蓮聖女托夢,偽裝成九宮大真人,指引我們進入陵墓之中的時候。”
“你怎麼知道的?”
奎青山不免有些驚訝於拓跋文武能將他認出來。
“我並沒有說自己是什麼九宮大真人。”
奎青山肯定道:“從頭到尾我都沒這樣說過,是白蓮聖女自己一廂情願以為的,她給自己編造了一個自認為能接受的謊言,自己欺騙了自己,僅此而已。”
說著他臉上的微笑越發明顯,“有時候人就是這樣好笑的,喜歡自己騙自己。
老婆被人搶了,他以為好人有好報,壞人有天收,結果誰說壞人就沒好報的?
境遇不好,就是懷才不遇,總想著有天能夠得貴人賞識,飛黃騰達,結果到最後不還是鬱鬱而終?
世上的事,怕的不是彆人騙你,而是自己騙自己。
所以,你到底是怎麼看出來的?”
“既沒有起壇,也沒有做法,白蓮聖女卻突然能看見九宮真人,那不是她說謊,便是中邪了。
可我是看著聖女長大的,她一向不說謊,更不會拿九宮真人和無生老母開玩笑,她說什麼,那便是什麼,絕沒有一點虛構,誇大和欺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