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他又將鏡子收起來,雙手合十。
“阿彌陀佛,剛才險些犯了癡戒,罪過,罪過呀。”
“可是……”
他還是忍不住拿起鏡子,“可我確實是長得一副好皮囊啊。”
糾結許久,和尚長歎一口氣,“世上還是誘惑多多呀。”
尹秀從頭到尾隻看見一個長了幾道褶子的後腦勺,也不關心那和尚到底長得什麼樣。
他低下身子,從後邊繞過去。
又到了另一間亮著燈的禪房底下,這禪房裡坐著兩個人,相對而坐,窗戶紙上投射著身影,一高一矮。
“師兄,這已是死棋了,你無子可走了已經。”其中一人說道。
“嗬?死棋?你難道不知道我一向是能起死回生的嗎?”
“師兄,出家人不打誑語啊!”
“什麼誑語!?我說了,我確實能起死回生,上次在山下救的那個婦人,隻剩一口氣了,麵如金紙,我一碗藥湯灌下去,不是照樣起死回生?”
“可我以為,她隻是中暑了而已,再加上沒吃飯身體虛弱,任誰喝點水都會好起來的,要是來碗加了冰糖的綠豆湯,那簡直有如仙丹妙藥啊!當即就活蹦亂跳了。”
“你懂什麼啊!?”
和尚將棋盤掀翻,棋子落地的聲響劈裡啪啦,吵的人耳朵發疼。
裡頭陷入沉默,過了半晌,又是那個將棋盤掀翻的和尚開口了:“再來一盤?”
“再來一盤你也是輸啊師兄,從進寺以來,你就沒贏過我。”
“這話說反了,你都叫我師兄了,應該是說你進寺以後,休得廢話,再來!”
“來!”
裡頭又傳來棋子落在棋盤上的聲響。
【兩個棋瘋子,大半夜的不睡覺,在這裡下棋,不怕被人投訴啊?】
尹秀心裡腹誹一聲,心想千佛寺的和尚私底下真是壞的也壞的有限。
在彆的地方,這時候和尚他們不應該已跟村姑勾搭在一起了嗎?哪還能這樣閒著?
又繞過一間屋子後,尹秀來到東邊的一處廂房前。
古人往往以西廂為貴,因為那是清晨第一縷陽光照射到的地方,又往往是太陽落山的方向,因此幾乎是整日的溫暖,明亮。
而相比之下,東廂房則要差一些。
所以尹秀先探訪過了西邊的屋子,然後才到東邊來,剛過了一處矮矮的院牆,他便察覺到了這裡的不同。
這裡離著彆的禪房極遠,似乎又遠離著陽光,不為人所注目。
灰蒙蒙的窗紙上透著青光,勾勒出裡頭人的身影。
那裡坐著一個乾瘦的人影,另一頭似乎還有一人,然而燭光隻照出他的一隻手,叫人看不清他的姿態和身形。
不知怎麼的,看到這這一幕的時候,尹秀心裡咯噔一下,隻覺得自己已找對了地方。
“住持師伯。”
裡頭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我已照你所說的,熏了艾葉放在門口,你可聞到了?”
這聲音是那乾瘦人影的,原來那是個老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