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如果你死了,你也會變成那種怪物,對吧?”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們是會變成那樣的。”
桑久搖頭,“山賊們殺上千佛寺的時候,我躲進了山裡,因此逃過一劫。
然後等我回來的時候,這些和尚和民眾卻好像沒事人一樣,還是照樣灑掃,做功課,嬉笑玩鬨。
我認識的那幾個,腦袋不是被山賊砍成兩半,就是腸子都掉出來,流一地了,結果還好像沒事人一樣”
桑久扶著額頭,“這實在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啊。”
“難道你是第一回發現這種狀況?那之前呢?你不是已經知道死去的家夥會複活了嗎?”
“我當然知道。”
桑久解釋道:“可是上一次複活的那家夥隻跟眼前這些怪物一樣,哪裡還能跟你溝通,說話,同人類一樣行事的?
那家夥隻是嗜血的怪物而已,所以這才是叫我感到害怕的原因。”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如果按照桑久的說法,千佛寺的所有人因為吃下了蟲卵,在那一夜被山賊屠戮乾淨之後,即便再複活,也隻會變成怪物,不可能跟原先一樣做同樣的事,說同樣的話,就連性格也與先前無異。
最重要的是,他們的身上看不出任何的傷口。
被砍頭的,一刀帶出腸子的,砍了手的,碗口大的疤,說沒就沒了。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桑久呢喃著,隻得出了一個可能性,“進化。”
“進化?”
尹秀警覺道:“你是說這些蟲子進化了?”
“也許是蟲子,也許是哪裡出現了不對,在這之前,一切都可以被接受的。
我正是因為看見彆人吃下蟲卵都沒事,才沒有提醒眾人,我想留在這裡,活下去。
因為那時候我要是說了出來,一定會被趕出千佛寺的,因為那是害人的東西,如此的話,我便走投無路了。
在我的觀察之中,那蟲卵入了人體,隻好像寄生蟲一樣,其實並不會對人造成什麼影響,起碼在他們活著的時候是如此。
每個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有蟲子的,喜歡吃魚生,田蟹,泥螺的,就連上廁所也會拉出蟲子來,那又怎麼樣?
這是亂世啊,每個人都會死的,又哪裡需要顧及那麼多?蟲卵吃下去之後沒有暴斃,沒有叫人生病,這已足夠了!
我又不是觀世音菩薩,我救不了那麼多人的!”
“那你所說的進化,又是什麼鬼?”
尹秀將門掩上,又把油燈吹滅,屋子一下陷入黑暗之中。
這使得外麵的躁動變小了一些,似乎那些蟲子因為光亮消失,一時看不到尹秀和桑久的身影,因此遲緩了一些。
此時隻剩下月光照在兩人的身上,臉上,帶著一種殘酷的冷情感。
法因的屍體被月光籠罩著,竟好像結了一層霜。
桑久將一張被子輕輕蓋在法因的屍首上。
“跟住持的狀況不一樣,住持是活人,我將布偶蟲放入了他的體內,因此某種程度上,布偶蟲與他共生了。
但住持那時候已是十分地衰弱,離死不遠了,布偶蟲便隻是叫他活著,借著他的軀體吸食營養,再不可能進一步了。
那身軀既是蟲子的依托,也是它的囚籠,就跟彆的人一樣,於他們而言,體內的蟲卵是活著的時候永遠不會觸發的定時炸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