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詭魔
第329章詭魔
等到李九鳳離去,顧清源才從玉如意中扯出一條長單,這上麵密密麻麻記載著各項實驗名目。
既然要將此界化為實驗場,他必然不會隻驗行災劫一道,而是準備窮儘畢生所學,一一驗證。
這長單上打頭的是大型萬劫輪轉滅世實驗,下麵還列著五濁惡世,三災四劫,渡劫饋生,劫氣運轉等各項子條目,除此之外,還有大型心靈乾涉實驗,跟著佛道魔三性深研,詭性結構等大片子項,那龍樹化佛就是此項的一條驗證實驗。
除了災劫和心靈實驗,還有天庭重工建設項目,詭異仙神項目,夢中證道項目,天魔不死念心靈網搭建計劃,各式各樣,將整份長單填滿。
顧清源翻到單子一角,在心靈實驗下第七級分項第二十三子項,心經渡魔條目上做了個標記,而在單子最下方,隱約可見行星泰坦機械巨構,一炁化三清等字眼。
“旁人隻需一路打打殺殺,功法秘籍自來,修為蹭蹭上漲,哪像我,一切都需要來回奔波,無中生有,千積萬攢才得來這微末修為。”
他說完揮了揮衣袖,震動整個心海,壓製天地道則,整個世界隨之而變,隨手挑了個順眼的仙神投往下界,那嗬斥風雷,無比威勢內蘊,威力歸於自身的仙神如同小雞崽一樣被提起,無有半分還手之力。
而回返的崇帝,意識上浮,操縱著崇帝身軀的鳳後手中眉筆一顫,感覺心頭生出一絲恐懼,卻不知那天傾之感來於何處。
“誰?是誰!”
鳳後忍不住大吼,想要起身,身周卻浮現出無數金鎖金鏈,將她死死困在原地,她為何隻於此地描眉梳妝?那是因為崇帝自出生時,就已畫地為牢,將自身困於此地,這矮凳,這妝台,就是他的全部,他甚至不能起身,隻能被死死捆縛在矮凳上,困於方寸之地,而他能看到的,隻有滿目的胭脂水粉和一麵銅鏡而已。
至於存於他體內的鳳後,自然也被壓伏在此,如今她一起身,牽動了布置於此的禁製,無數鎖鏈聲響,緩緩收緊,將她鎖在矮凳之上。
可存在於意念之中的恐懼感壓迫下來,讓鳳後有些失去理智,她不斷扭動身軀,身上龍袍被碾壓成碎步,金鏈生出無數尖刺,紮入其身軀,留下無數血洞,讓鳳後慘叫出生,她與崇帝共生,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共存又相互吞噬,唯有一方壓倒一方,才能斬斷這絲聯係。
“誰!啊————滾出來,滾出來!”
“是我。”
有些清冷的聲音響起,不止響徹殿中,還震動了鳳後心頭。
“你?李九鳳?”
鳳後有些歇斯底裡,她感覺再無動作,隻怕就要毀滅,“不,你不是他,他隻是個廢物,隻是個捆縛我的工具,你怎麼能是他!”
鳳後控製的肉軀麵龐上閃過絲絲瘋狂,其中還夾雜著一點點恐懼,隨後,那不斷變化的麵龐一點點收複,個中情緒緩緩消失,逐漸化為一臉冷意。
重新奪回身軀控製權的崇帝看著麵前銅鏡,那裡麵顯露出自己的麵貌,一張似男似女,可稱絕色的傾城之相,他抬起手,將化為碎步片的龍袍一點點撕下,動作不急不緩,哪怕他如今的身軀上遍布著一個個大洞,血液不住的滾流。
“怎麼就不能是我,”他一邊撕扯一邊開口,唯有尾音一點點顫聲表明他並非感知不到疼痛,而是強行用意識控製,忍耐。
‘些許疼痛罷了,比起這些年的意識沉淪,比起她帶給我的折磨,又算得了什麼!’
李九鳳心頭默念,自出生起就開始的意誌博弈自然沒有那般美好,意識沉於心海,在不止儘頭,空無一物的地方獨自遊蕩,一日,一月,一年,半生,那種枯燥,那種折磨,足以把一個人逼瘋,又或者,他早就已經瘋了。
“伱說得對,我生來就是鎖縛你的鎖鏈,你的牢籠,一件工具,依托你的力量,去抵禦外敵的掛件,並最終被你吞噬,這是我生來的宿命,也是每一代崇帝的宿命。”
李九鳳緩緩開口,伴隨著鳳後的咒罵,絲絲縷縷的黑光從他體內生出,纏繞,一襲黑袍一點點出現,披在他的身上,就如同心海中一般無二。
血肉翻滾,一個個血洞愈合,留下無數猙獰的疤印,李九鳳並非不能抹去這些傷痕,而是有些東西,他不想忘記,也不能忘記。
他抬手,將麵前銅鏡覆在章下:“放心吧,我不會忘記你的,你帶給我的每一分饋贈都不會忘記。”
鏡麵隨著掌力開始碎裂,映照出無數個李九鳳,那碎片的中人影扭曲著臉龐:“你這個廢物,我是不會死的,隻要你還記得,隻要眾生還記得我,我就會再度歸來,我會成為你的影子,不,是你會成為我的影子,被我吞噬!”
李九鳳看著鳳後,在她詫異的目光中緩緩站起,金鎖破碎,鎖鏈斷裂,他離開了捆縛一生的座椅。
“你在說什麼呢,你就是我,”他將頭抵在鏡麵,直視著裡麵無數碎裂的身影:“我,不就是你嗎?”
李九鳳袖口爬出一條黑龍,盤旋著走上手臂,肩膀,最終龍頭垂向他的胸口,鳳後並非居於鏡中,那隻不過是她與李九鳳交流的方式,她一直存於李九鳳心頭,常伴左右,不分彼此。
“你!”
黑龍猛地竄入李九鳳胸口,也打斷了鳳後的話,鏡中人影不斷扭曲,麵龐消失,隻剩一團團圓形的虛影。
隨著拖延聲漸歇,鳳後聲音消弱,李九鳳身形畸變出無數形狀,又逐漸恢複人形。
等到黑龍再次爬出之時,背上長出了九對羽翼,仿若鳳翅,隻不過羽翼和鱗甲結合,帶著一股零碎拚接感,隨之是更為嚴重的不協調感衝擊。
魔,重奪重掠,吞天地造化補益己身,而李九鳳吞了鳳後,乃是以自身為籠,一絲魔性為鎖,去消弭吞噬鳳後的不死性。
他曾身鎖詭異,食了不少仙神血肉,又借心經接引來一絲魔性,當李九鳳恢複之時,已經不再為人身,而是一半人半詭半仙神的聚合物,究其本源,乃是一絲詭性與一絲魔性的相互消磨融合,稱之為詭魔也不為過。
他看著滿身瘡痍,又看向再無動靜的銅鏡,梳張台上琳琅滿目,眉筆,胭脂,水粉,唇紙,吊墜……堆在台子上,皆是女子應用之物:“曾經我為身鎖,捆鎖住你,而你,又何嘗不是我的牢籠。”
李九鳳看著不斷斷裂的鎖鏈,抬手一擊,將梳妝台連同上麵之物打的粉碎。
永彆了,牢籠!
“你留給我這一身瘡印,而這一道,是我留給自己的!”
他說著,指甲自臉側劃過,橫切兩半,血肉翻滾,隻餘一道巨大傷痕立於中庭,分割上下臉,將那張陰陽合和,絕色天成的樣貌斬開,不似之前那般完美無缺,卻又生出一股驚心動魄的缺憾之美。
李九鳳氣息升騰,破開遮擋薄紗,破開殿牆,破開宮闈,外麵的陽光潑灑進來,他張開雙臂,恍若新生。
“陛下!”
聞聲回轉的奕澤呼喊道,看著眼前破封而出的人,拿不準是那崇帝,還是鳳後。
“偶得幾分機緣,稍後詳談。”
李九鳳說道,他也拿不準那元始天魔是何目的,但有這般天地,這般仙神,信魔又如何?況且他於心海轉身離去,就未曾想過能全身活著回奉那尊。
他抬起頭顱,腦海中一股冥冥之聲回蕩,不斷示警,隨即對一旁的奕澤說道:
“通知下去,讓各營區,城防,縣衛戒備,隨時有仙神軀體汙染降落。”
“有客至,奕卿隨我登天闕,斬神,殺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