喃喃自語幾聲,帶著絲絲妄想和自欺欺人的念想,紀念芙就此命絕,死時唯有怨恨,無邊無際。
一恨心絕不施援手,二恨情郎紅顏無數,三恨傷軀疼痛,四恨枉生正道,五恨正邪兩立,六恨男女尊卑,七恨冤家辣手。
一怨師尊無情,二怨夫郎多情,三怨仇家殘忍,四怨天地不仁,五怨世道艱辛,六怨女兒身份,七怨……七怨情人負心反成仇,害了卿卿性命!
怨怨怨,恨恨恨,七恨七怨,仇儘天地,唯獨不怨自己,當真是那明辨事理。
那怨氣衝天起,恨意似海深,古來癡女子,儘來學此人!
紀念芙身軀陰氣滾滾,怨氣滔滔,猶如實質,也就這般極致於情,癡傻於愛的女子才能生出如此純粹之氣,她可稱為自私,也可歎一聲自利,唯獨不變的是那一顆愛人的癡心癡念。
秦元化眼中閃過一絲心痛,隨即被冷漠掩埋,手上用力,心臟碎裂,那女子身軀被其一抖,化作一張美人皮,隨後他身側一畫軸展開,上畫無數美豔女子來,仔細數過,有九十九位之多。
秦元化手臂一抬,散落白骨填充入新作的美人皮,美人皮如吹漲的氣數一般充盈起來,隨即重新化作紀念芙模樣,麵如常人,彩目流光,比那生前還要豔麗三分。
紀念芙抿嘴輕笑,搖曳腰肢,走向那畫軸,半空中還有無數聲嬌笑傳來,姐姐妹妹的稱呼起來,閉目細聽,無有半分異常。
那畫上女子個個身姿絕世,或是高冷如遺世獨立,或是天真憨態可掬,或是純色一股靈氣,或者妖媚心魄搖神,凡是世間美人之屬,性情分彆,姿態各異,從那仙子堆中,都能找到一二。
若是色道的老饕,入此畫中,不曾親近,便以丟了魂,失了魄,色不迷人人自迷,一顆色心從此寄。
“以一顆真心真情換來這一副白骨美人圖,你當為情魔,叫那仙子俠女一並應劫去。”
顧清源欣賞著那美人圖,眼中無有半點淫邪,那秦元化最愛那仙子俠女,是真的愛,不摻半點虛假,唯有真愛示人,才叫那群仙子甘心入了情劫。
可他愛己猶勝過愛人,於是秦元化親手將所愛珍視之人送入畫中,隻為能其大道。
他看著那美人圖,心痛無比,情刀入喉,猶如一碗苦酒,秦元化在折磨著愛人,也在折磨自己,他將真心化作碎片,或許他在第一次親手將愛人投入圖中時便已瘋魔。
秦元化看著她們,卻不近前,被慧劍斬過的癡傻相不在,臉上淡淡的愁緒和悵然,無數陰氣從畫中美人湧入軀體,連那陽神都一並擠了進去,雖然傷勢不見緩和,氣息卻又有幾分飽滿。
“這便是你那重新凝聚上乘陰神的依仗?借這一副白骨美人圖觀想出精純陰氣,又分割自己一半魂魄投入圖中,想要成一陰神,秦元化,曦霞公子,你倒是敢想敢做。”
顧清源看著秦元化,搖了搖頭:“隻可惜,手段太糙,現在的你,是秦元化,還是那百位仙子殘念彙合而成的瘋魔怪物?”
“是秦元化,還是旁人,又有什麼分彆,我隻知道,此身,此神,名為秦元化。”
秦元化開口,聲有疊音,重重蕩蕩,四散開來,“這便是我的底牌,還請道友,入畫一觀。”
說是入畫,卻是畫來,畫軸一展,美人圖開,那沉淪情劫,為抹所製的仙子們飄搖而出,鶯鶯燕燕,環肥燕瘦,一如天地間絕頂的溫柔鄉,英雄塚。
有那莊重的,偏偏摻了幾分孟浪,有那妖媚的,反倒端坐一旁,衣衫儘全的,翻手露出幾點精致隱秘之處,不著片縷的,反倒扯出一段素紗,半遮不遮,當真把那反差,對比玩到了精妙處,試問天下男子,哪個經受得住。
顧清源可以,他倒不是無有情欲,隻是一顆雜念心,情欲心還在大道之下,他有一雙慧眼,能觀天地之真,察萬物之實,在他看來,美人,仙子,儘是屍骸,俠女,魔女,皆是骷髏。
而且……
顧清源轉頭看向秦元化,目光落到他頭頂,感覺隱隱有綠色,好一頂青蔥碧綠的高頭大帽。
你真心換來癡情女,成一美人圖,就是這般用法?
若是秦元化用那術法神通,以他殘破散仙級,顧清源或許還要應對一二,但換作這惑人心智,以色迷人的美人圖,他甚至有些想笑。
“情欲雜念,紛擾不休,還是散去吧!”
他口吐真言,吹出真氣,那一位位,一尊尊俏佳人被卷席著湧入畫中,靜立不動。
“秦元化,還請赴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