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有人進來,幽泉開口,聲音乾癟而沙啞,也沒有問來人是怎麼突破那一重重陣法關隘。
“在下小魔豐都,見過大魔幽泉前輩。”豐都合身一禮。
“魔便是魔,哪有什麼大小之分,”幽泉抖了抖身上鎖鏈,那實際上是法陣禁製所化,封禁他一身的修為道行,也囚禁了他的肉體,“恕我身有枷鎖,無法還禮。”
他看向豐都:“不知伱此次前來,所為何事,又有何所求,事先說好,我道行百不存一,你若想要求我辦些事,隻怕要失望了。”
“至於功法靈寶……”幽泉指向緊挨著的石壁,石壁上刻畫字符無數,仔細一看,竟是以強勁指力鑿穿岩石所書,石壁下還有一堆法器,不過都已經再歲月衝刷下失了靈氣,禁製也磨損了不少,但那是對散仙一級來說的,落到家底薄的,拿出去也可堪一用,更遑論還有魔道根本大法在前。
“當年景殊隻取了我的修羅刀,剩下的破爛都在這裡了,你若想要,一並取走便是。”說完他就閉上了眼睛,好似心若死灰。
“這功法和靈寶我可不敢要,”豐都笑嘻嘻地說道,“法雖妙,寶雖好,但練著練著成一張人皮,或是寄托他人真靈的傀儡可就不好了。”
幽泉猛地睜開眼睛,露出一絲笑意:“不錯,有眼力,不是那見了小利就舍命的蠢物,如此老祖還能和你多說幾句。”言語間傲氣十足,恐怕剛才若是豐都取了法寶功法,幽泉定然不再搭理半句。
他傲,豐都更傲:“微末小術,破爛法寶,不值得入我的眼,機謀算計更是明晃晃擺在麵前,魔祖未免太過小看於我,莫不是這地底數百年監禁生涯,把腦中靈光都消耗了不成。”
幽泉也不惱,他能成一時魔劫,精深修為是一方麵,一顆足夠靈光的腦子也是重中之重,蠢貨不配占據高位,也活不到上位那一天,至少在魔道是如此。
“既然如此,你來所為何事?”
豐都笑道:“自然是請魔祖出山,再亂蒼穹,”他拱手一禮,“魔祖有所不知,那正一道已經破敗了,如今卻是有天命道興大劫將起,合該有一尊大魔出世,阻道而生,魔祖難道感覺不到那冥冥之中的魔道天命氣數已經向你糾結而來了嗎?”
幽泉沉默片刻:“看來我所猜測不錯,我之氣數正在上漲,這方禁製已經逐漸束縛不住我,短則數年,長則二三十年,我便可脫困而出。”
“魔祖既然知曉,何不順勢而起,再興魔劫?”豐都問道。
幽泉搖搖頭:“我剛成道時,意義風發,領魔祖之位,統合魔門,誓要鬨個天翻地覆,可當我入此牢籠,靜心沉念,方才發覺,一切並非我願。”
“是天,天要我興,我便興,天要我盛,我便是天命魔祖,他一步步推著我前行,身入劫中,我也隱隱有所覺悟,那景殊與我,互為成道劫,若是他斬殺我,飛升可待,我擊潰他,成仙在即,但結果,你也知曉。”幽泉微微一笑,好似沒放在心上。
“我對付那景殊,多有桎梏,不僅圍殺被其一一化解,且每每遇難呈祥,逢凶化吉,正是那神通不敵天數,而彼時的魔門,哪裡有什麼天數,明悟了這個道理,心有不甘,卻棋差一招,就此落敗。”
幽泉看向豐都:“你現在要我出山,要再成那提線木偶,你覺得可能嗎?”
豐都笑嘻嘻說道:“我道魔祖英雄人物,沒成想失了心氣,真是時來天地皆同力,運轉英雄不自由,難不成沒了那氣數,你幽泉就成不了勢了?”
“你知道我在你身上看到什麼了嗎?是敗犬之姿,是一條輸了之後隻會狺狺狂吠,怨天尤人的狗!”
不等幽泉惱怒,豐都繼續說道:“是,有那因果法網在,大勢不可改,但腦子蠢就彆怨天尤人,誰又說那為惡的,便是魔人,行善的,就是正道了?”
聽到這偷換概念之言,幽泉冷冷看著豐都:“你想說什麼?”
“不過是激起你鬥誌的戲言而已,畢竟,我不想和一條失了心氣,丟了氣魄的老狗爭鬥一番,這會讓我感覺我所爭所搶的,隻是一灘彆人不要的臭狗屎。”
豐都虛著眼說道,手指連動,一洞的禁製開始微微顫抖,發出陣陣異響:“事先說好,我這屏蔽天機之法隻能維持十息,十息過後,你不歸位,便會引來暗中窺探此地的真修仙聖的注意。”
他指著自己:“重新介紹下,月魔豐都,目前剛剛摸到煉神境的邊,與你這殘存的修為相當。”
“我是個窮酸破落戶,正好要搞些事情,手上無有餘財,也無額外氣數可用,正巧魔祖您老人家富裕,我來打打秋風。”
禁製異響越來越激烈,鎖鏈聲陣陣,幾乎斷裂,豐都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既然魔祖不想出山,那我隻好借魔祖之名和項上人頭一用,來全我的氣數,做一做天命阻道魔主的位子。”
他臉上麵容變得興奮,又有些殘忍:“我無有法寶,唯有幾道神通術法,戰力應當是弱你一些,但我還是來了!”
聲音高昂:“這一戰,我是搏命,你是求活,既分高下,也決生死。”
豐都看向幽泉,按捺不住的快意:“我隻想打死你,或者,被你打死。”
幽泉看著手腕顫動的手鐐,忽然一笑:“你覺得,魔是什麼?”
“什麼道德,正邪,公理,正義,慈悲,統統都是狗屁,都是枷鎖,無所束縛,隨心所欲,一念成魔!”豐都即答。
“有點意思。”
幽泉猛地站起身,止不住大笑:“那你可要小心了,我這敗犬,可是吃人的!”
鎖鏈應聲而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