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蒼生劍
第486章蒼生劍
天下蒼生,一個虛大空的詞彙,常常被英雄豪傑掛在嘴邊,動輒天下蒼生如何如何,黎民百姓如何如何,標榜自己毫無私念,一心為公。
也常常被些鬼魅人物當作遮羞布,護身符,但真正能關心蒼生是否吃飽穿暖,言行落於實處的,數遍天下,也不過寥寥幾人。
因為有仙,有神,長生久視,反而對那些閉關出山,已經換了幾茬的凡人毫不在意,因為有天道,有因果,有修行人聚攏氣數,反而對最渺小的個體不聞不問,唯有眾多個體的合集,彙聚名為蒼生的存在能讓九天十地的大能注目。
凡人很弱,如同精致的琉璃,受不得半點風吹雨打,磕磕碰碰,凡人也很強,正因為有他們,才會有源源不斷的仙,神,佛,魔出現。
蒼天無道,唯人自強,那蒼生龐大的力量彙聚在一起,是名為人道的磅礴神力,它靜靜的沉睡,不曾蘇醒,而現在,有人敲響了起床的鬨鐘。
顧清源伸出手,如同琥珀般的眾生慧光絲絲縷縷彙聚而來,凝成匹練素錦似的華光,環繞著顧清源流動。
與此同時,無數眾生念頭被慧光裹挾而來,帶著最本質的怨恨,憤怒,一滴一點的被慧光接引而來。
“我兒方及冠,就被仙人征去,隻說求仙問道,為何午夜夢回見我兒淒慘身影托夢,為何數年不見他回家,難道……”
一老婦涕淚橫流,失聲痛哭,他已經哭瞎了,看不太清東西,顫巍巍的雙手在桌上摸索著,直到摸到一方木牌,她身形一顫,她兒子純孝,又豈會七年杳無音訊,連封書信都不曾寄來,更有托夢異象,隻是老婦人不願意相信罷了,至於那靈牌,也隻剩最後一筆不曾添上。
“今年收成不好,四處流寇搶劫,連我藏下的種糧都被搜刮去,來年我可怎麼活啊,好餓,這觀音土要是一吃,就隻剩下肚脹而死這一結局,可我……好餓……”
蒙頭垢麵的老漢守著空蕩蕩的破屋,哪怕有老鼠從腳邊溜過也沒力氣去捉,一動起來,反而消耗不多的氣力,倒不如躺著苟延殘喘,至少能多活一會,而他僅剩的依靠,是懷裡的白土。
“杏兒,你等著,聘禮我已經快湊齊了,族老也已經答應為咱們證婚,良辰吉日,美好姻緣,隻是你去了哪裡,我怎麼找不到你了?”
男子滿臉焦急,熟悉的院子如今已經廢墟一片,一道鴻溝把院子分割,街坊四鄰七嘴八舌的說著有仙人鬥法,有一道神通就落了下來,整好把院子震塌,男子充耳不聞,一心扒著土塊,五指血肉模糊。
丘陵上,蠻兵劫掠之後,僥幸活命的村民躺著等死,隻因為有蒙兀輕騎兵胡哨一聲,目露凶光,嘴角勾起一陣嗜血的笑意,在他身後,是一整隊的蒙兀哨兵探子。
戰場遺址,城破廢墟,活下來的人們聲聲泣血,流離失所,民不聊生,短短八個字說的輕巧,落在人身上,卻是能壓倒脊梁的重量。
此間種種,無量計數,自朝廷遷都,衣冠南渡以來,蒙兀鐵騎暢通無阻,不過短短幾日,中土處處悲歌,寸寸浸血,不平事難以計量,而凡有不平,皆生怨恨,怨恨之後,隨後便是熊熊怒火!
絲絲縷縷的流光不斷延伸糾纏在一起,點點念頭蜂擁而來,更有無數道氣機填充其中,慧光,氣數,因果被顧清源元神禦使著錘煉在一起,彙聚成天河一般的眾生濁流。
濁流直掛九天,垂入顧清源腦後,經由他的身軀煉化湧出,流光開始定型,顯出劍柄,劍身,最後一絲靈光消失不見,逐漸在他手中凝聚出一把平平無奇的長劍。
平平無奇,毫無神異之處,就如同隨處可見的凡俗,就如同你,我,他,顧清源抓住那好似凡鐵打造的寶劍,氣機如網,勾連有情眾生,密密麻麻,不可估量。
“清鴻道友,你這劍……成了?”
玉賢真人小心翼翼的開口,生怕打擾到顧清源,使得神通功虧一簣,顧清源搖搖頭,又點點頭,見玉賢真人有些不解,隨即開口說道:
“我這法器已初具劍形,隻是還差一步。”
“哪一步?”
顧清源握住長劍:“開鋒,以眾生怒火開鋒,嘗聞世間有天子劍,能以權禦人,匡正天地,天下臣服,但權謀之劍縱然能伏屍百萬,卻還在天之下,天子,不過天道嫡係而已,權謀算計,身不由己,出劍如何能利!”
他高聲說道:“唯有聚集萬民之力,鑄成這把蒼生劍,方能有無邊鋒銳,豈不聞,匹夫一怒,血濺五步乎!”
眾生之怨無從寄托,眾生之恨難有依仗,眾生之怒難以發泄,顧清源便打造一柄劍器為殼,容納蒼生之怒,代眾生開口!
一點火星忽然出現,漫無邊際的怒火湧來,齊齊撲到蒼生劍上,隨即有無數虛幻泡影彙聚,熊熊怒火燃燒,轉眼把他精心祭煉的劍器化作虹光。
“劍非劍,人非人,今日貧道起劍,問道天地,這一劍,先伐蒼天無眼!”
顧清源朗聲說道,不等一眾散仙回過味來,手中虹光飛出,化作怒火纏繞的無邊匹練,斬向天地。
那網羅眾生,彙聚氣數的因果法網一觸及劍光,便不複虛幻,顯露出一張彌天大網,與那蒼生劍抗衡。
“天道不仁,人道當立,匹夫一怒,血濺五步,斬天拔劍術!”
劍氣縱橫十萬裡,一劍光寒十九州,那恢宏劍虹橫跨天地,似要給天都捅出個窟窿,而眾生怒火已經攀附在因果法網上燃燒起來。
不時有氣機衝突衍生的靈力爆發,顧清源一劍遞出,轉瞬將因果法網破出一個大洞,在斬出數劍,化為細密劍網,將因果法網攪碎,隨即眾生怒火撲上,燒成肉眼看不到的殘灰。
而天下有靈眾生無論身處何地,在做何事,齊齊心底一動,仿佛長久束縛自己的某些東西在此刻破碎,好似久被困鎖住忽的掙脫牢籠,再仔細品味,又覺得無事發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