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給你5個小時，不然你們兄妹兩人的心肝脾肺腎我們都收下了。...好好說話，用手指人就不禮貌了。小鬼，一會見~”其中的一道腳步聲漸漸遠去，屋外又恢複了安靜。
林語迅速地把所有東西都歸位，躺回到被子裡閉上眼睛。
不一會，一道特意放輕的腳步聲逐漸靠近，謹慎地避開了所有散落的零件，然後停在了距離林語一米以外的地方。
林南看著妹妹還好好躺著，鬆了口氣，呢喃道：“如果我不去的話，我們就都活不了了，可是我去了，你一個人怎麼活啊，你還這麼小。”然後就站在那靜默一會。
屋內一時間隻剩滴滴答答的水聲。
聽著林南的呢喃，林語的心間有一種情緒漸漸湧了上來，不屬於她，她有些新奇地品嘗了這種情緒，點點的記憶告訴她，這種情緒應該叫“難過”。
林語慢慢睜開眼睛，裝作剛醒的樣子，慢慢坐了起來，說道：“怎麼了，哥哥？”然後模仿點點的習慣，去牽林南的衣角。
“是不是餓了？”順著妹妹的力道，林南蹲了下來，心疼地摸摸林語的腦袋，從口袋裡摸出了一支營養劑，拆開包裝後塞到妹妹的手裡。
雖然不餓，林語還是點了點頭，低頭乖乖地啃了起來，嘴裡滿是甜甜的味道。
在點點的記憶裡，最常吃的是黏糊糊口感沒有什麼味道的劣質營養劑，是工廠拿廢角料混了亂七八糟的東西做的，隻夠勉強飽腹。但不知道為什麼，點點總是和哥哥一起吃得津津有味。
垃圾星上外來的一切食物都價格不菲。
而她手中的這隻營養劑甚至還有包裝紙，一看就是工廠生產的正經貨品，不是那種隨意灌裝的殘次邊角料。這不是林南能買得起的東西。林語垂下眼簾，邊啃邊分析其中的成分。
商品設計得太失敗了，甜味劑放的太多。
林語咽了咽口水把味道衝淡，然後發出了疑問：“這個營養劑甜甜的，和平時吃的不一樣，哥哥從哪裡哪來的呀？”枯瘦發黃的短發滑落下來遮住了她皺起的眉頭。
林南勉強笑了笑，摸摸她的腦袋溫柔地道：“新認識的朋友送我的，是不是很好吃呀，想不想以後每天都吃這樣的營養劑？”
“當然想啦，這個味道和上次垃圾山裡翻到的糖一樣，都是甜甜的！”林語順著內心的想法，舉起那支營養劑遞到林南麵前：“哥哥你也吃。”
“我當然也嘗過啦。”林南彆過頭，像是下了某種決心：“還有個好消息呢，新的朋友介紹我去彆的星球上打工，開的薪水很高，有了這些錢，你每天都可以吃這種高級貨了，隻是我去的那裡比較危險，小孩子不能去，你要一個人生活了，我拜托彆人照顧你，好不好？”
林南說的肯定不是實話，為垃圾星上的幫派乾活可不是普通的“打工”兩個字就可以解釋的，他們可是為了賺錢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的，比如賣原生器官，那些富人們甚至看不上機械結構精巧的仿真器官。
而且一旦沾染上幫派，幫派的陰影就會和附骨之疽一樣，一直籠罩著他們。
垃圾星上的失蹤直接相當於宣告死亡。
“哥哥，你都多大的人啦，怎麼還會相信光腦上的垃圾廣告，你以前都恐嚇我說那些都是非法組織騙人去挖心挖腎的，我們可是黑戶誒，怎麼可能擁有正經的工作，打工是屬於那些高貴的公民專屬。”林語一臉我的哥哥怎麼在說傻話的神情，然後看看手裡的營養劑，戀戀不舍地還到了林南的手裡，“我就啃了幾口，還是給人家還回去吧。”
“還是瞞不過你。”林南怔了怔，苦笑了一下，決定和妹妹說實話：“我修好了仿真心臟，所以虎幫推薦我去極夜艦上麵當機械維修師，要是修得好說不定還能接觸機甲呢。”他咽下了最後一句：隻是這星艦應該是星際海盜的老巢罷了。
這個工作單位一聽就知道不太可靠啊...
無儘的宇宙中，星艦可是主要的武力單元，造價不菲。而能這麼輕易邀請一個黑戶登艦的隻會是臭名昭著的星際海盜搶來的，極夜艦聽名字極有可能是從極夜星係哪個倒黴鬼那搶來的。
一般的星盜活動範圍也就周圍一兩個星係，所以這顆垃圾星的位置應該就在極夜星係附近，那兒距離邊境不遠，是極為活躍的商業中轉星係，有星際海盜流竄並不奇怪。
不過，像這種連野路子都要招攬的星際海盜能有多厲害，登艦就意味著——不久的將來會化作宇宙裡一顆不知名的塵埃。這是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林南不可能不明白，他為什麼一定要去呢？
“哥哥，你騙小孩呢吧！是不是要丟下我一個人了...嗚嗚嗚”林語哇哇大哭起來。
林南直接招架不住了，蹲下來硬著頭皮繼續哄妹妹：“虎幫說了，極夜艦上臨時缺人，讓我去頂替幾個月罷了，很快就回來了啦。”他說著自己都不信的話，有些喪氣。
因為太過緊張，他亞麻灰的短發被汗水打濕緊緊地貼在了頭皮上，顯得有幾分可憐。他捏了捏自己細瘦的手腕。要是他和虎幫裡的人一樣壯，一樣高，一樣有力的話，虎幫是不是就不敢威脅他們兄妹了。
可惜，他甚至連同齡人都打不過。
“是哥哥沒用，而且我不去的話，虎幫不會饒過我們的。”林南摸了摸林語的腦袋，“我怎麼樣不要緊，關鍵是我走了的話，你還這麼小，怎麼活呀...我也不忍心和你分開。所以，我會儘快給你攢一張公民證，送你去聯邦讀書。”
他為林語考慮了所有，但沒有考慮自己的下場，說到底，他也隻是一個剛十八的少年人。
他既然撿到了點點，他就要為她的人生負責。
這是作為哥哥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