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杯和花瓶被砸得稀碎,地上飛濺著碎玻璃渣,桌上的飯菜沒動,已經涼透了。幾張沙發歪歪扭扭,他料想再晚來幾分鐘,玻璃茶幾也保不住了。
小隊員哭喪著臉,“葉隊,他不吃不喝,亂跑碰倒了東西,嘴裡念叨著家,問他家在哪,他又不說。”
大概是怕被罵,他又苦兮兮地解釋道:“本來想彙報,但是我上去兩趟,您都在開會。”
燈光明亮,葉燼站在門邊,一半臉隱在陰影裡,半晌他點了下頭,簡短道:“出去吧。”
這個點已經過了下班時間,會議開的久,散會後該走的都走了,大樓裡很是安靜。
接待室亂成一片,又空蕩蕩的。錚亮的皮鞋踩過,響起窸窣的玻璃渣的聲響。
沙發旁傳來細微的動靜,葉燼朝著那動靜的發出者走了過去。
隱蔽的角落裡,牆角和沙發之間,縮著一個靜默無息的身影。
葉燼退後兩步,倚在桌邊,長腿斜搭著,深邃的眼眸注視著地上的人。
男生一如白天一樣除了搖頭和點頭,吐不出幾個有用的字。
他緊緊地靠著身後的牆和一側的沙發,努力把自己縮在裡麵,似乎恨不得穿牆消失。
明明開著冷氣,可是汗水濡濕了額發,黑色的上衣襯得麵色更加蒼白,挺秀的鼻梁上有顆褐色小痣,在低垂的頭發間若隱若現。
收緊的下巴線條滑進衣領裡,整個人都處在戒備狀態。
即便是如此狼狽,也不由讓人心生感歎。這人的皮囊,極其符合客觀意義上的“好看”。
肌膚清透白皙,從眉眼到唇鼻,弧線完美,標致得仿佛雕刻出來的一般,讓人幾乎找不到瑕疵。
明明出手又狠又快,轉眼又仿佛手無縛雞之力,如果是演的,這演技未免太好了。
葉燼推翻了下午匆匆得出的結論,此人絕對是個危險分子。
他注視片刻,抬腳邁出幾步,單膝蹲下,頃刻間極強的壓迫感使人呼吸急促。
“告訴我,你是誰,從哪來的?”他沉沉問。
頭頂上籠罩著黑壓壓的陰影,男生抬起眼皮,黑白分明的瞳孔盯著麵前的人,眼睫落下一道好看的弧線。
“回家……”
他張開嘴,艱難地吐出兩個字。
葉燼垂下視線,平靜地凝視他:“你會說話。”
男生隱在衣領裡的喉結滑動了一下,點點頭。
“也能聽懂我在說什麼。”
回答他的依然是沉默的點頭。
大樓裡除了值班人員巡邏的腳步聲,再沒什麼聲響了,夜晚的微風終於帶走了幾分白日的暑氣。
葉燼無視被破壞的接待室,片刻後,說:“告訴我你叫什麼,我就帶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