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周意然弟弟這層身份,他初始是極驕傲自豪的,可後來他竟生出一絲怯意來。
周意然唇角緊抿,季楚目光倔強,像是頭執拗的幼獸。
黑霧濃稠,暗雲蕭蕭,本是手足血濃,夜幕裡竟對峙無言。
周意然低頭,眼弧微垂,再開口時嗓音低啞,“你既問我,那兄長便答你。”
“不審不聰則繆,不察不明則過。”
他既是答的等級之問,也是答的季楚。
“你聽明白了嗎?”周意然側頭看他,見他怔在原地,便一句話都不願再多說,衣角翻滾,抬腳越過他回府去。
季楚垂在身側的指尖顫了顫,周意然路過他時,腰間的布料堪堪擦著手背而過,他下意識地抬手去拽住,那衣角卻輕而易舉從他沒合攏的指尖溜走。
離開得乾乾淨淨。
他眼睛發紅,一直撐著的肩頭再控製不住地耷拉聳落,小小的人像是困在囹圄自救無門的幼獸,無措又慘淡。
周意然並未走遠,身姿卓然的少年,負手望著似是被摧折了腰肢的幼弟,久久無言。
有些事情,隻能自破自立,便是旁人眼中誇若神通的他,也沒法插預分毫。
兩兄弟自來都是疏冷的性子,大的這個詞不達意無能為力,小的又自纏繭甲,實在是任人唏噓。
同樣是在那朱紅大門前分彆離去,我們花開兩頭,各表一枝。
傅錦梨獻寶似地將懷裡的珠子遞給傅應絕看,傅應絕看她這傻兮兮的乞丐樣,嫌棄地掂著手捏過來。
細細看了眼,意外地嗤道,“他倒是舍得。”
這潤珠難得,周意然手裡的更是上上品,沒成想這小屁孩光是往他府中去了一趟就落入這小崽子手中。
他倒是不知,他那禁軍統領何時這麼好說話了。
奶團子巴巴看著他,好似是怕他將自己的珠子一個錯眼偷了去。
“還來,爹爹還。”
頭發散得垂在臉上脖頸上,那小胖臉上的黑灰倒是擦乾淨了,隻這模樣還是辣眼得很。
衣服扯得鬆垮垮,那鞋也不曉得怎麼搞的,走著走著腳後跟都要踏出來。
傅應絕看得眼疼,“你日日去學堂,怎日日都像是進了那賊匪窩一般。”
長指一挑她搭在小肚子上的腰帶,好家夥,不曉得去哪裡玩來,那帶子尾巴都是濕的,怪不得垂頭耷腦地貼在那兒。
“給我呀,給我!”
奶團子恍若未聞,跳起來夠他手上的珠子,眼看著人就要蹦到他身上,傅應絕眼皮一跳,抬腿一拐。
“你渾身臟成個小泥娃,還敢往你爹我身上蹭?”
摸了個空的奶娃娃氣得啪一下拍在桌上,那力道之大直將那桌都裂了條縫。
而始作俑者渾然不知,張牙舞爪地放狠話,“小梨子的!爹爹不乖,不乖小梨子打!”
傅應絕就這麼眼睜睜看著那裂縫從奶團子的手底下裂到自己這頭,他吞了吞口水。
好一會,才聽見內室傳來帝王小意的低哄聲。
“還你還你,我還能貪你一顆破珠子啊,拍什麼桌子。”
“好好好,爹爹壞,爹爹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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