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我不好了呀,我要死掉了,嗚哇——”
緊跟著傳來的是薛福蔚的哭聲,再不複以往的中氣十足,呼著虛弱勁。
季楚方落下一些的心又提了起來。
“等我,等我把東西挪開啊!你們彆慌。”
他顫著聲音安慰,又迅速擰轉過頭去,
那張溫潤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狠戾的神色,“滾去叫人來!”
在旁邊手足無措的王家下人叫他嚇得一驚,此刻望著他那眼底的戾氣,不敢多說什麼連滾帶爬地跑去找人。
季楚在外頭不敢停下,趙馳縱在裡邊卻像是無頭蒼蠅一樣不知如何是好。
他半跪在薛福蔚身側,連手都不敢碰他一下,“薛福蔚,你痛不痛啊,怎麼辦啊,我,我拉你出來。”
他低聲的詢問跟身後的幾道啜泣混在一起,裡邊原本待著的小姑娘叫變故嚇破了膽,在那裡嚶嚶直哭。
細聲細氣的,趙馳縱隻覺得煩,他衝後頭低吼,“不許哭了!你又沒砸到,自己悄悄待著!”
又轉過頭來,語帶哭腔,“薛福蔚啊——”
後頭幾個姑娘小子忙捂住嘴,不敢發出聲音去惹他,隻瞪著大眼睛看前頭隻許州官放火,不給百姓點燈的兄弟兩人哭得你來我往。
假山裡的石洞不光能觀賞乘涼,今日更是在那驚心動魄的一刻,給兩人留了生機。
趙馳縱一個肚子裡半點墨水也無,共情能力稀碎的人,此刻心底都陡然冒出一句
大造物者方存仁意。
你隻看見崖壁侵蝕,石岩洞開,又怎知他不是為了雨後遮萬物頭上細絲,颶風裡擋無情摧折又留身後淺淡光影。
不幸中的萬幸,當時薛福蔚將季楚推了出去,那東西來勢洶洶的,波及範圍還大,根本來不及跑開。
電光火石間,趙馳縱咬牙將薛福蔚拽進了一旁的假山洞裡。
可惜還是慢了半步,薛福蔚腳下被砸中,此刻半截身子趴在洞口,腳踝往下被卡在了木頭縫裡。
“嗚嗚——我是不是要死了。”
薛福蔚隻覺得腳下疼得像是要斷了,他往後看了眼,那木頭將洞口都遮住了,隻有縫隙裡頭鑽出幾道光來。
這樣多,這樣重,他的腿肯定是要斷掉了。
這可怎麼辦啊,嗚哇——
“我想我娘了,我今早上,嗚嗚,還將她花瓶裡的花扯了,刨坑埋在牆根底下的破瓦罐裡。嗚嗚嗚——娘,兒子不孝啊——”
他扯開了嗓子嚎,趙馳縱蹲在一邊,聽著他聲淚俱下,也跟著啜泣起來。
“你不要死,我,我以後再不同你打架了,啊啊啊嚶——”
薛福蔚張開嘴大嚎,“爹啊——小蔚要先走一步了,啊嗚——,爺爺啊——”
拖得老長,仿佛是生離死彆,交代遺言了。
偏趙馳縱什麼也不懂,聽他叫成這樣,真以為是不行了。
”你若真,嗚嗚,真堅持不住,便。便放心去吧,我以後,我以後上你家給你爹當兒子去,嗚——等以後他死了,我給他摔盆捧靈。“
那傷心欲絕的樣子,直把薛福蔚感動得眼淚嘩嘩掉,“我下輩子,下輩子要同你做親兄弟啊,小縱——,我爹娘,嗚嗚,就拜托你了”
眼淚流了滿臉不太舒服,他扯著袖子胡亂揩了一下,“還有我大哥啊,你一定要照顧好我大哥呀,我大哥,嗚——這麼笨,沒有我可怎麼辦呀”
這都臨終托孤了,趙馳縱哪還有不應的。
“好,好,小梨子和你爹娘,都交給我了,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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