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幼時沒什麼玩伴,也照樣過來了,頂多就是枯燥些,可落在自家閨女身上,他卻是不願的。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書上也說了,父母千斛情切切,能領不懼前路,後有知己相護,方免孑然。
自家小崽兒光有爹沒有娘,已經是輸在起跑線上了,多有幾個小玩伴怎麼了。
小姑娘千難萬難才來到身側,又不是白給自家當閨女的,老父親關照退讓一下也是應該的。
於是本來對自家旁閨女身旁幾個小子略有不虞的傅應絕,硬生生將自己哄好了。
他又轉頭同另外兩個微偏了腦袋,這才抱著人揚長而去。
男人的背影跨過正門,丁雅言慌了,麵上焦灼一片,她像是被偷走了寶藏的小獸,焦躁不安。
眼看著人越走越遠,她心頭突然湧上一股衝動,方邁開了腿,就叫尹老夫人拽在了身側。
她神色慌亂,不解極了,“我的,外,祖母,我的。”
雅言的,是雅言找到的,不許走!
聲音極小,說話磕絆,可憑誰都聽得出裡頭的著急之意。
尹老夫人難掩痛意,望著她的目光盛滿了憐惜,又有堅決之意,她緩慢又堅定地搖了搖頭,“雅言,莫要癡長貪妄。”
彆說那人是皇家千嬌百寵的小殿下,便是街邊隨意一布衣黎首,也不是她該去妄求的。
丁雅言執拗地與她對上,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暗藏躁動,尹老夫人目光憐惜之意太過,又溫和得似能廣納萬物。
她在那目光中,似是墜入幼兒時的繈褓,周身被溫潤纏裹,心下的躁亂也被一一鎮壓。
漸漸地,她掙紮之意緩和。
在尹老夫人的注視下,她漆黑瞳子中被點燃的光斑默默寂滅,如老舊吱呀生朽的木門,慢吞吞地垂下眼去。
整個人似乎又盈滿了初見時的晦澀與陰鬱,周身的流逝感也霎時間滯緩下去。
她眼皮耷拉下來,沒人見到她眼底一滴淚水毫無征兆地砸落在桐油飾麵的地板上,像跌入地底的棱珠,頃刻,便支離破碎。
周而複始般,又恢複了那副寂然的模樣。
丁雅言小手指節輕輕動了動,那上頭似還存著傅錦梨貼上來時軟乎的觸感。
她眼睛微彎了彎。
該同誰說呢?
說她今日遇見一顆燦若生輝的明珠,比之外祖母放在她床頭的那顆還要明亮千百倍!
小珠子猝不及防劃入眼底,落在她身側似是能照亮萬物。
對於暗夜行走的人來說,一瞬光明便是心向往之,於是她理所當然趨之若鶩。
她不舍離去,卻也不敢靠近,小珠子看起來嬌弱極了,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嚇跑她。
踟躕著,忐忑著,小珠子一把緊緊地拽住了她的手,後來,那隻手撒開了,她急急忙忙追上去,卻再也沒能牽上。
如今,外祖母說,她找到的小珠子,不是她的。
尹老夫人看她如入了魔怔,閉上眼藏住淚意。
想起這小外孫的遭遇,既心痛又氣她不爭。
癡兒,癡兒!
混混沌沌幾年過去,如今清明一朝,便又困獸自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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