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傅應絕微壓著眼,右手持蓋撇了浮沫,“老師言重,有話儘說便是。”
“臣——”
他方啟了唇,卻叫內室一陣嚶嚀打斷了話語,那聲音嬌軟,比之奶貓還不如。
兩人皆是一愣,傅應絕先反應過來。
他放下了茶盞,將交疊的雙腿撤下,同尹清道了句稍等這才撩開簾子鑽進內室。
尹清握著杯盞的手幾度鬆開又合上,實是存了心事。
腳步聲漸近,他抬了頭去看,見著孑然的帝王抱著個奶娃娃走了出來。
見著那奶娃娃,尹清似是想到什麼,眼圈一紅,不可抑製地激動起來。
傅錦梨睡得小臉紅潤,方起床有些不愛搭理人,迷瞪著眼掛在傅應絕脖子上。
小姑娘雙眸水潤潤,雪腮細致,被傅應絕抱在懷裡喂了口水,她奶聲奶氣道了一句。
“謝謝爹爹。”
頭發睡得散開,歪歪扭扭地搭在腦袋上,透著傻氣,傅應絕低聲笑,“睡覺都不老實。”
他方才進去,人已經瞪著眼睛傻乎乎地窩在小榻上,被子不翼而飛。
小姑娘不說話,又往他懷裡縮了縮,傅應絕揉了下她頭頂軟乎的發,這才正了神色去看向尹清。
“老師無須多禮,永嘉愛嬌些,身旁離不得人。”
“欸!欸!小殿下當嬌慣些。”尹清忙應了兩聲,收了要見禮的動作。
情緒不似方才的萎靡,他又看了眼那乖乖窩在帝王懷裡的一團,深吸了口氣。
“臣今日來,是為我那小孫女——”
果然。
傅應絕點了頭,示意自己明了。
“我那小孫女,陛下當是知曉的,情況特殊些。”
丁雅言那情況不光他知曉,京中消息靈通的都了解一二。
傅應絕從前不覺如何,如今自家也有了一個,對著丁雅言也難得歎上一句可惜。
尹家兩老一輩子隻得一女,女兒嫁了興和年間的狀元丁至。
丁至有大才,又有尹清做保,先帝在時派了出京擔任一方知府,雖地方偏遠些,但一出仕便是正五品。
人人都知道待他在那位置磨礪幾年,做出政績,一朝回京,風光無限。
丁至確實不負眾望,山遠府在他手底下政通人和,百姓良善。
那一年傅應絕已然蒞臨帝位,念著尹清年事已高,便想將丁至一家提前傳召歸京,老人家也好頤養天年,含飴弄孫。
可詔令還未送出上京,丁至一家便噩耗忽來。
他政績突出,有人擁愛,便有人嫉恨。
誰都沒想到,向來和樂的山遠府竟一朝叫早已滅剿的山匪強勢攻占。
山匪來得突然,防不勝防,丁至愛民如子,駐兵全挪去保護城中百姓,卻不想,百姓無大事,自己一家五口卻遭了殃。
兩個大人,兩個半大孩子,一府的丫鬟下人守衛,全在那一夜斷了生機,隻一個歲餘的丁雅言被她母親牢牢藏在身子下,才得以撿回一命。
山遠慘案,舉國唏噓。
匪徒來得蹊蹺,又似是直奔那丁家而去,傅應絕震怒,大肆查辦,不死不休。
耗時三月,大批官員下了大獄。
大啟蛀害由來已久,那一案牽扯甚廣,賣爵鬻官,官匪勾結,層出不窮,數不勝數。
傅應絕頂著動蕩的壓力,將涉事人全部查辦,那一年,朝野上下都過得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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