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團子將自己空餘的那隻小胖爪搭了上來。
語氣嚴肅地教訓他,“上房燒火啦!危險!”
“……”
傅應絕氣狠了常罵她要上房揭瓦,於是小不點兒活學活用。
她不明白那詞的意思,隻當上房是個程度詞,加上會情節嚴重一些。
見著彆個乾壞事兒時一開口就是你上房偷吃,你上房打人。
“燒不著。”
傅應絕回了她一句,將她同那憨乎乎的小胖龍一起抱起來。
小人兒陡然拔高,很是順從地挨過去。
一個成年男子,抱著這倆,懷裡還空了大半。
奶團子窩在他懷裡,抱著自己的小龍,小臉蹭了蹭。
傅應絕輕撩眼皮,神色淡淡,“不哄你……弟弟睡覺,找我乾嘛呢。”
話語很是平靜,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他一問,奶團子腦子裡又迸出來事兒了,將要好好同他說教一番的想法都拋在了腦後。
“爹爹!”
“嗯。”
“我今日在學中,好像是欺負小孩!”
小臉繃著,看起來似是四平八穩地,可眼底還藏著些忐忑。
許雅哭得稀裡嘩啦,而小梨子笑得齜牙咧嘴地,她怕爹爹說她是小壞蛋。
好像?
這又是個什麼新說法?
傅應絕眼波微頓,不過卻沒問什麼,而是開口道,
“那定是他做了錯事了。”
放在彆的家長身上,聽到自家孩子欺負人了,怕是要先問一下前因後果,再將孩子教訓一頓。
可傅應絕本就不是循規蹈矩的性子,他甚至不清楚來龍去脈,卻憑著小孩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就為她找好了緣由。
這倒不是蠻不講理,仗勢欺人。
而是因為麵前的小孩兒如今還太過簡單,一眼望去比湖底清澈,沒有一絲昏暗。
畢竟這世上誰都有可能仗勢欺人做壞事,但自家這個是絕不會的。
想到這裡傅應絕不由地失笑。
因為自家小孩兒腦子裡壓根不知道她自己到底是有哪門子的勢。
天子一句話卻是歪打正著
奶團子不知,隻當自家爹爹是聰明絕頂,料事如神。
“對!她做錯事哇!”
“小梨子不生氣,可是爹爹生氣。”
“爹爹生氣,給小梨子道歉也米有用呐!”
她劈裡啪啦地,小嘴巴巴,傅應絕卻沒半點不耐煩。
她說一句自己便應一句。
東拚西湊總算是知曉了事情起始。
傅應絕哂笑,倒是不得不承認那孩子確實心智成熟,手段初現。
他從不對事事以自己為先,樣樣從利益出發的人存在歧視與看低。
甚至於是十分欣賞。
吐剛茹柔,欺軟怕硬在特殊情況下不妨理解為一句誇讚。
那樣的人在逆境中比之不卑不亢更有生存的機會。
畢竟羽翼未豐,過剛易折。
隻是吧……
傅應絕垂眸捏著奶團子的小肉臉,腮幫子的肉一戳就能陷下去一個小窩。
“小梨子不曾做錯,是爹爹罰她,她當來對著我哭才是。”
眼色和手段缺一不可,她光有其一,也不過是拾人牙慧。
有些小聰明,知道小孩兒軟糯可欺,卻差些考量,算盤打錯了子兒。
傅應絕聲線和緩,肩胛往後抵在椅背,是個極放鬆的姿勢。
“眼淚人人都能掉,也並不是說哭一下就能變成被欺負的那個。可是小梨子要去想的,是她為何落淚。”
手握權柄的人不愛同彆個兒解釋過多,隻管張嘴吩咐,底下要如何鬨那就不是他該頭疼的事兒。
可正值孩子摸索前行之際,那樣惰於辨言的帝王卻是連她踩過的每一個坑窪,都要刨根究底為她剖析清楚。
“因為傷心嗎?因為疼痛,或是僅僅隻在裝模作樣。”
長指在奶團子一眨不眨,漆黑的圓眼上輕輕一點,他耐心極了。
“眼睛才是最容易上當受騙的,”
“若是我做錯了事,卻將蘇展打了一頓,但是蘇展沒哭,爹爹先哭了,你說——”
“是誰的錯。”
小人兒很是明察秋毫,大義滅親,“是爹爹!”
“那許——”
他皺眉思索了一下那女孩的名字,可實在想不起來,乾脆換了個稱呼。
“那個女孩兒做錯了事,卻怪在小梨子身上,小梨子不給她滿意,她便哭,又是誰的問題?”
傅應絕將邏輯簡單給她捋了一下,就見小人兒像是發現新大陸一般。
“是她!”
奶團子就是腦瓜子擰巴在一起了,繞來繞去搞不清那麼多彎彎道道,幫她扯直了便好。
傅應絕卻是想同她說更多。
“那若是爹爹今日因著小梨子不聽我的話,十分生氣,便將你送給彆人,你——”
“才不會!”
他僅僅是做了個假設,甚至連話都未說完,小人卻連眼睛都急紅了。
“才不會,將小梨子送人!”
眼瞼已經因那句話泛起了水光。
傅應絕不動聲色,卻未出言安慰。
“可是你看見爹爹生氣了的,不是嗎?怎麼就不會了。”
她倔強地搖頭,有淚光,卻沒有哭,隻緊緊抱著傅應絕,推翻他的假設。
“爹爹不會生小梨子的氣!爹爹也舍不得送走!”
很是肯定,不帶猶豫。
舍不得……
她對這些倒是清楚明白的。
“這不是挺明白的?”
“因為——”
奶團子出言辯駁,說了兩個字卻又卡住。
傅應絕拍拍她毛茸茸的小腦袋,替她說完還未言儘的話,
“因為是爹爹將小梨子帶到這個世界,所以不會做出那樣的事。”
雖然例子抽象且淺顯,卻是能叫奶團子一瞬明白其中關竅。
“外表可以包裝迷惑,可是定了性的內在卻不會有大起大落的變更。看見的不一定真,可是小梨子動動小腦袋瓜子呀——”
他又敲了敲手下毛茸茸的胖腦袋,道,“——用這裡去想想,去想想她哭了是真的在哭嗎?一個口出惡言,得寸進尺的小姑娘,又為什麼要掉眼淚啊。”
“一旦了解了彆人的性情,那麼她下一步的舉動也差不多能猜個**不離十。”
特殊情況特殊論,可看絕大部分人,這套以一概全身的法子,其實不會出太大錯。
傅錦梨腦子裡被灌輸了很多東西,其實開始不太理解。
不過她想著,爹爹不會真的生氣,因為愛小梨子,爹爹也不會將她送人,因為舍不得。
小梨子也沒有欺負許雅,雖然她哭得可憐。
因為小梨子在爹爹口中是一個從不與人為惡的乖小孩!
許雅呢,許雅是一個很懂眼色,隨時隨地竊取利益的人,所以掉眼淚隻是一種……唐唐說的手段。
隻是為了……
騙小孩而已。
隻要有心,其實什麼都能教會,什麼都能賦予。
就算小孩兒懵懵懂懂,可傅應絕耐心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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