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殺!殺!”
個個心潮澎湃滿腔血性!保家衛國的好兒郎們得天子親送壯行酒。
此役,必勝!
城郊的上空是他們連綿不絕,一發不可收拾的呼嘯。
傅錦梨耳尖有些發癢,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將她引出來。
於是她擺了下小腦袋,從傅應絕衣衫上抬起了小胖臉。
城牆上的女垣於她而言還過高,她踮起腳尖也望不見半分。
可軍號聲聲入耳,振聾發聵,她慌忙想去看看。
“爹爹要高高!”
她著急地蹦躂了兩下,話語方落就叫人抱了起來。
城樓上的牆才至傅應絕腰間,奶團子坐在手臂上,忙伸手摟住他脖子穩住身形。
而後又探出頭去看下頭。
黑壓壓的一大片,此刻莫說是數了,傅錦梨看都看不過來。
“好多!”
“好……凶!”
她慨歎人之密數,又覺撲麵而來的殺伐太過震撼人心。
鐵血的軍隊氣勢自然是無可比擬。
可她學問不多,也是能說出一句好凶來。
這是一種來自孩童最直白的讚歎。
小人方一露頭,李源眼眶瞪圓,嘴角都不受控製地快咧到耳後了。
陛下果然是多體諒他幾分的,今日知曉他帶兵出征,又是個孤家寡人,居然抱了小殿下來!
他十分感動!
李源打了雞血一般,滿麵紅光,瞬間覺得渾身力量充盈,立刻就能砍翻他十個八個的!
眾將士雖不及他這般,但也是肉眼可見地興奮起來。
為保皇權集中,帝王家女子不得乾政過多,前朝更是有昏聵帝王偏寵後妃拿數萬眾將士取樂的荒唐事。
這樣嚴肅的場合,出現一個小孩兒,難免叫人覺得太過隨意,不莊重。
但大啟不同。
眼前這不是一般的小孩兒,也不能用傳統天家公主的那一套去困圄她。
這是天子獨脈,六年了就這麼一個!
她的存在於大啟臣民心中有著非同一般的地位。
他們享受了傅應絕帶來的安居與便(bian)宜,於是期待這樣的日子得以延續。
如何延續呢?
古人講究子承父誌,信念傳承。
他們便想著,唯有一位流淌著昭帝血脈的孩子,才能維係這來之不易的海晏河清。
小殿下是眾人誠心禱告,渴盼而來。
她此刻出現在這裡,對於眾將士而言,非是一種輕視,相反,有著無與倫比沉甸甸的鼓舞。
“爹爹!”
小人兒見過極其相似的場景,就在禁軍營內。
當時她雖未怯場,但還是有些不太適應。
可現在比之當時的人多了百倍不止!
她緊緊摟著傅應絕,小手下邊的溫熱似乎有著無窮無儘的力量傳來。
她竟不再覺得害怕,隻是激越萬分!
“他們厲害!”
她笑起來,小胖臉印著梨窩窩。
傅應絕眺望規模宏大的隊伍,眼底浮上笑意,偏了下腦袋,同她碰一碰。
“是,很厲害。”
不論戰績勳章,也不論成敗多寡,他們敢於執起長槍,守衛家國,都擔得起厲害二字。
行軍已然定下時辰,不能耽擱太久,傅應絕簡單幾句,便將此次餞行收尾。
“立馬橫刀,蕩平宵小!吾兒同朕祝諸位旗開得勝,掛帆凱旋!”
將士們舉起手中的武器,中氣十足地應和。
“旗開得勝!掛帆凱旋!”
小人兒也學著他們的模樣,將兩隻小拳頭舉過腦袋頂,奶聲奶氣也開始跟著喊。
“旗開得勝哇!”
得了小殿下這般賣力的驅策,此次北上,眾將士懷揣了決心!
今日餞行,帝王禦駕親至大成門相送,有禁軍把守,百姓們也默契避開了些,怕驚擾聖駕。
詹十鸞卻是要行那“逆流而上”之事了。
城牆根下十步一崗,周意然四處巡視一番,掃到上頭那小團子蹦得正歡,傅應絕也不知在同她說些什麼。
瞧著溫情,他也沒多上去打擾,便留在了下頭。
軟甲武袍,抱臂而立,目光下斂,模樣淡淡地。
不開口說話時便是拒人於千裡之外。
詹十鸞這次帶了侍女,她想著反正已經是被發現了,自己與其躲藏,不若“光明正大”一些。
也好叫……
好叫他們瞧清楚自己,驅人時,最好大張旗鼓些。
回去便也能同詹南禹說,說是陛下跟前近不了身。
這樣,也就再糊弄了他一天。
不過她還是要先觀察一下情況的,便自以為隱蔽地往這頭來,找了個茶棚坐著以掩蓋可疑。
隻是一副陽春白雪的韶華女子,待在販夫走卒群聚的屋棚,未免有些格格不入。
她本意是想做些掩護,卻不知這樣的差異才叫她更為顯目。
伴駕的皆有千裡眼順風耳,觀六路,聽八方。
幾乎是她現身的第一時間,周意然便注意到了。
“看著些。”
他側頭吩咐了句。
一點細微的不對勁兒,出現在禦前,那都是要無限放大的,重視警惕缺一不可。
同他一般的,還有隱在暗處的眾人。
他們也是有些想不通的。
這南度公主瞧著也不像是有毅力之人啊,昨兒都叫人扔回去了,還沒明白意思呢?
有人問了一句,“不若今日給她扔遠些?”
不然這天天來蹲小殿下,他們都替她累得慌。
渾身黑衣包裹的男人斜了他一眼,無言。
詹十鸞點了杯粗茶,這地兒就是供人歇腳,簡陋是必然的。
眾人皆是三教九流,底層摸爬討生計的糙人,見著這模樣的女子,免不了多看兩眼。
卻隻是單純欣賞,無甚惡意。
可這樣的打量還是叫她不自在極了,連忙端起陶泥杯喝了口茶。
入口極苦澀,從舌根一直蔓延至咽下去稍許的咽喉,她苦得臉皺成一團。
“公主,我們要待到何時啊?”
侍女壓低了聲音問。
詹十鸞有些猶豫,她也不知,詹南禹定也是派人盯著她的。
她需要叫那些看守的士兵發現,才好順理成章地被遣回去。
可是也不能大喇喇地跑過去張開手就喊我是南度公主,我要找陛下同小殿下,我圖謀不軌,你們快把我扔出去吧。
那詹南禹第一個不放過她。
她道,“再等——”等。
可是並未叫她等多久,甚至於是不需要再等。
話未說完,這機會,親自送到了眼前。
隻聽,“砰”!的一聲,木頭凳子應聲而碎!
茶棚裡的人,打起來了!
詹十鸞目光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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