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來!醉噠~小梨子變小龍啦~”
已經開始叫小梨子是條龍了,她爹不愧是會審的。
傅應絕自然看見了。
他站起身來,一步一步緩慢地走到傅錦梨身邊,用腳將小孩兒往旁邊一挪。
“站遠些。”
“好嗷~”
傅錦梨就乖乖站起來,順手拍拍自己沒沾著灰的膝蓋,再噠噠噠跑到一旁。
彆的幾人也自覺退開,讓出中間神誌不清的白墮跟神色莫名的傅應絕。
傅應絕低頭,居高臨下。
眼尾像上勾的彎刃,就這麼靜默地打量著地上的人。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屈尊降貴一般,蹲下身去,雙手隨意地耷在膝上,有些痞氣。
看向白墮,像是能劈開他昏沉的瞳孔,直視到心底。
話語很輕,像是好友間玩笑般的呢喃,“會說話了吧,來說說看。”
“我是誰。”
白墮眼睛發直,像是剛從酒缸裡拽出來,酒氣熏得人發暈。
大著舌頭,真正做到了知無不言。
“天命……天命,九五尊崇……”
這不是能講實話嗎?
傅應絕一側的犬齒輕磨連帶著下頜也細微地一動。
笑得愈發溫和,“月彎彎是怎麼回事,龍侍又是什麼東西,都給朕。”
後頭幾個字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乖戾得很。
“——交代清楚。”
白墮腦子都卡殼了,彆人一句話就牽著走了。
他隻要一醉酒,就進入一個玄妙的境地,也不是死醉,說的話前言不搭後語,可字字真言。
但腦子裡就是茫茫一片,駕馭不了神智。
傅應絕一問,他呆滯了半晌,像是老舊鎖片被再次強行擰動,含糊著娓娓道來。
“昭帝初……初登基,媲美萬古。世道難……難寧,非是賢良可,可渡,冥冥中天意注定,乾涉者,萬劫……萬劫以祭之。”
很晦澀的一段話。
昭帝,乃登基六載的傅應絕,能德萬古,不凡於世。
但天道法則順應,世道存亡不由人力乾涉,強行阻勸,得大罪過。
“世道難寧?”
傅應絕不由想到自己初登基那幾年,跟犯了太歲一般,舉國都不太安定,大事小事不斷。
可五年前,一場洪災過後,年歲又像是被大山開隔,形成道分水嶺,自此風調雨順,前幾個年頭的災禍都好似不曾來過。
白墮打了個酒嗝,無意識繼續喃喃,“是天降異象,慈悲者不忍……不忍覆滅,抽骨抽……骨伐靈,得一……得一祥瑞。”
“慈悲。”
傅應絕低語。
白墮也順著他的話,繼續往下說,“慈悲者乃——呃——”
他像是被什麼東西扼住咽喉一般,張開了嘴,卻發不出聲音。
後頭的話儘與無言。
古怪。
傅應絕神色一凜!
猛地扭頭朝窗外看去,眼中寒光迸射!
可外頭靜悄悄,他氣息鋪天蓋地地覆蓋出去,卻空無一人。
白墮還在勉力開口,但像是觸碰到什麼禁忌一般,發不出絲毫的聲音。
有人……
不想叫他說出來。
這樣怪力亂神的東西,傅應絕合理懷疑,也許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