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揣著這樣的疑問,金小山轉向李寶玉,再次求證道:“寶玉,如海擱哪兒上班啊?”
李寶玉嘴角往下一扯,道:“就擱我們林場。”
“林場。”金小山聽了更驚訝了,又一次轉回頭問金小梅說:“我姐夫安排的?”
金小梅本想隨口應下,但李如海卻在旁邊笑道:“三舅,這工作是我自己找的。”
“自己找的……”這次不隻金小山,就連看熱鬨的鄭家父子都驚住了。雖然他爺倆是萬元戶,但在很多人眼裡,他們都不如永安林場在編的歸愣工人。
這不是玩笑話,就這麼說吧,永安林場的正式職工,哪怕是個殘疾,隻要不殘疾到張來寶那樣,想在這十裡八村找媳婦,那都是挑著找。
一個孩子,能到永安林場去工作,鄭學坤當即斷定,這孩子是個天才。對此,鄭學坤就像剛才斷定王美蘭是個寡婦一樣的肯定。
而金小山驚訝之餘,就是為自己姐姐、外甥感到高興,此時他還想再問問具體情況,但鄭學坤卻緊忙把話拉過來了。
李如海又不是他外甥,就算當場長,又關他鄭學坤什麼事?有工夫關心這個,還不如關心豹子皮呢。
鄭學坤衝李如海笑道:“小子,你說它叫金錢豹,是不是因為皮子上那花紋啊?”
“對唄。”李如海拿手比劃道:“那花紋,不跟以前人用的大錢似的麼?”
鄭學坤知道,這邊的人喜歡管銅錢叫大錢。而此時,他就感覺李如海說的在理。
可他又哪裡知道,李如海說的,完全是套用《水滸傳裡對湯隆外號的解釋。
突然,李如海微微一怔,他看到在自己斜側的趙軍,左手大拇指指肚按著食指第一個骨節,然後快速地搓了兩下。
這動作類似於數錢,是他們屯子人提到錢時的配套動作。
李如海這孩子多聰明啊?他瞬間就明白了趙軍的意思,而且這孩子文思敏捷,轉向鄭學坤就說:“金錢豹,金錢,金錢,有它,就有錢。”
“呀!”鄭學坤、鄭東海聞言,父子二人齊齊眼前一亮。不怪他們迷信,從古到今受香火最多的,永遠是財神爺。
李如海抬手比劃著說:“誰要給這豹子皮買回去,往凳子上一鋪,人往上一坐,那你呀……”
李如海話雖說了一半,但卻是給鄭家父子留下了一個想象的空間。此時爺倆不約而同的覺得,李如海剛描繪的畫麵,好像在哪兒見過,應該是電影裡,還是霸氣人物才有的鏡頭。
爺倆一愣神的工夫,李如海接茬說道:“知道這叫啥不?”
鄭學坤、鄭東海根本都沒反應過來,但爺倆下意識地異口同聲道:“叫啥呀?”
李如海一拍巴掌,道:“坐等發財呀!”
他突然來這麼一句,鄭家父子齊齊一愣,但聽李如海解釋說:“做買賣,做買賣,你都坐到金錢上了,不就是坐等發財了麼?”
“哎呀!”鄭學坤、鄭東海都瞬間瞪大了眼睛,爺倆這時候目光炯炯有神。
李如海悄悄向趙軍望去,看到趙軍左手握著拳頭,大拇指微微向上一翹,雖然隱晦,但李如海看得明白,這是誇自己呢。
李如海心中自得一笑,眼皮一合,眼睛微眯,嘴角微微上揚。
趙軍無言誇讚過李如海後,又衝張援民使了個眼色,張援民先是一愣,緊接著長大了嘴巴,無聲的“啊”了一下。
然後,張援民從兜裡掏出煙盒,抽出幾顆煙散給金小山、鄭學坤和鄭東海。
鄭家父子一言不發地接過煙,旁邊金小山劃著火柴,鄭學坤把煙點著了,剛吐一口煙,就聽張援民道:“唉呀,要說我爹當年呐,也是一條好漢。”
鄭學坤聞言,瞬間皺起眉頭瞅著張援民,心想這怎麼又嘮到你爹那兒去了?
張援民可不管鄭學坤咋想,繼續自說自話道:“大小興安嶺,我爹都去過,還打過犴達罕呢。”
說著,張援民往趙軍身後的桌子上一指,道:“兄弟,你把我那刀給我拿來。”
今天從山裡回來,張援民就一直在趙軍家了。吃飯的時候,他把隨身小刀掏出來,放在那邊的桌子上。
這會兒從趙軍手裡接過刀,張援民拿著展示給鄭家父子看,並說道:“這是我爹當年使炮彈皮打的刀,刀把是犴達罕皮做的。”
鄭學坤聞言,卻是茫然地看著張援民,道:“這個……我們不收。”
“我沒說賣。”張援民心裡有些不高興了,這刀是他爹留下的,誰說要賣了?
張援民把刀往腿旁一放,然後跟鄭學坤說:“我爹闖蕩那麼多年,連大爪子都看著過好幾回,可一次土豹子,他都沒見過。咱就說這玩意太少了,能打著的更少,能給你整張皮放這兒的,那就我兄弟了。”
“是啊。”鄭學坤附和道:“這東北豹啊,我就聽你們這邊兒有老人說過,但沒聽說誰打著過。”
“那你看。”張援民一攤手,道:“就這一張皮,你要一萬,就一萬;你要兩萬,那就兩萬。彆人誰也說不出來啥,因為他沒有啊!”
聽張援民此言,鄭學坤、鄭東海齊齊點頭。這豹子確實是少,它叫東北豹,肯定隻有東北有。而他們爺倆在東北混這幾年,可是豹子毛都沒見著過。
這時,鄭學坤轉頭對王美蘭說:“大妹子,麻煩你一下,把那豹子皮拿來,再讓我看看。”
“這個……”王美蘭聞言,遲疑了!她站在原地,麵露難色地看著鄭學坤,心裡很是掙紮。
“媽。”趙軍見狀,連忙開口,笑著對王美蘭說道:“拿來給鄭師傅看看唄,那皮子又看不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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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美蘭看著趙軍,兩秒鐘沒言語,就在眾人都詫異之時,王美蘭叫趙軍道:“兒子,你跟我過來。”
說完,王美蘭就往門外走去,但她出了西屋卻不是往東屋,而是向門外走去。
鄭學坤把這一幕都看在眼裡,他收回目光落在鄭東海懷裡的帆布兜上。
此時鄭學坤心裡就一個念頭,這點錢應該能夠了。
沒錯,他活心了。
在來東北之前,鄭學坤還關裡也做了兩年買賣,這些年的商海沉浮,讓鄭學坤很是機警。
而且這老小子不老實,花花腸子多,這些從他買熊膽的事上,就能看得出來。
可讓鄭學坤萬萬沒想到的是,在這一個小屯子裡,竟然有人能靠簡單地三言兩語,就把他給說服了。
而這時,在趙軍家屋外,東屋窗戶根底下,王美蘭衝趙軍招手道:“兒子,你來。”
“媽呀。”趙軍緊走幾步,來在王美蘭身前問道:“咋的了?”
王美蘭看著趙軍,臉上有些急切地說:“咱家也不缺錢呐,要不那豹子皮就彆賣了。”
“啊?”趙軍一愣,不明白王美蘭這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王美蘭又道:“打這豹子那天,我記著寶玉、解臣,還有你張大哥都去了,那就是咱四家的。不行給他們仨拿點錢,這皮子咱家買下來了。”
“啊?”趙軍有些湖塗了,壓低了聲音問道:“媽,你買它乾啥呀?”
“坐著呀。”王美蘭瞪著眼睛,小聲跟趙軍說:“如海不說了麼,坐等發財。”
趙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