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人或許不知,但李忠卻很清楚新君早慧,而在甘露殿上,新君講那樣的話,真的就是全為了親情?全為了追思?
李忠在虞宮待了很久,對天家有無親情,是清楚的。
是。
天家是有親情,但那是有限製的。
正如太祖對太宗的情,對宣宗的寵,那是不加掩飾的。
在太祖的眼裡,皇帝的兒子,孫子有很多,但楚元的兒子,孫子卻很少,太宗,宣宗占去的份量太重了。
至於楚淩,或許太祖知這個孫兒,可楚淩剛出生,太祖就駕崩了,連楚淩長什麼樣,太祖都沒見過,何來情?何來寵?
“知道了。”
感受到氣氛微妙的楚淩,故作傷感的輕歎道,“朕在這裡站站。”
這下,李忠的頭埋的更低了。
連勸都不敢了。
‘大虞的帝王教育,帝王扶持,到自己這意外斷掉了。’
反觀此時的楚淩,卻生出了感慨,‘可見皇權是何等的脆弱,任何一點意外發生,沒有提前準備好,掌生殺大權於一身的皇權,就大概率會被限製,被掣肘。’
‘這條最難的路,讓自己碰到了,除了埋頭向前探索,沒有任何彆的路留給自己,今後若真能掌權,自己經曆的這些苦難,絕不能讓後繼者再承受!!’
‘這條路注定是孤獨的,帝王之道更是孤獨的,蕭靖說的沒錯,在自己想要前行的帝王之路上,沒有人能給自己解惑,除了自己去摸索和總結外,任何人都沒有這個資格!除非是皇帝!!’
雪漸漸地大了。
蕭靖站在殿門處,看著新君的背影,這個時候,沒有人能理解蕭靖的心情,更沒有人知道蕭靖想了些什麼。
但是蕭靖看新君的背影時眼神變了。
儘管蕭靖遮掩的很好,或許彆人沒有瞧出來,但是他自己卻很清楚,埋藏在他心底深處的悸動,似乎又複活了!!
這絲悸動,是在宣宗純皇帝駕崩時,聞此噩耗的蕭靖,自己給硬生生的埋藏在心底深處了。
“回去吧。”
而突然響起的聲音,讓蕭靖回過神來。
在蕭靖的注視下,披著大氅的楚淩,踩著丹陛,孤零零的朝前走去,而在風雪下,那攆轎也是孤零零的。
蕭靖垂著的手攥了起來。
“雪下大了。”
走下來的楚淩,抬頭看了看雪,在登上攆轎之際,轉身看向甘露殿,蕭靖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視線裡,“給他送件大氅吧。”
“喏!”
隨駕的李忠,忙作揖拜道。
“回吧。”
楚淩頭也不回的鑽進攆轎,左右小黃門見狀,低首走來,抬起攆轎便朝大興殿方向趕去。
“蕭大人,這是陛下賜的大氅。”
在蕭靖怔怔站著時,找來件大氅的李忠,朝蕭靖走來,將大氅遞到蕭靖跟前,“陛下說風大,叫您注意些。”
“……”
蕭靖伸手接過,隨即便朝禦駕離去的方向拜道:“臣叩謝天恩!”
李忠看了眼蕭靖,遂轉身朝殿外匆匆趕去,一切似乎都沒有變,一切似乎又都變了,隻是這突然下的雪,卻是越來越大了。
坐在攆轎上的楚淩閉目養神,他不知甘露殿發生的事,他太困了,現在的他,隻想好好的睡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