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想不明白。”
李斌雙眼微紅,淚順著眼角流下,伸手指向孫賁他們,聲音帶著顫抖,“臣明明跟他們一樣,對大虞是忠誠的,在勳衛當值宿衛,為什麼…就因為一些莫須有的謠言,誹謗臣祖父起兵謀反,朝廷連查都沒查,甚至都沒有派人赴西涼,哪怕是責問臣的祖父也行啊!!”
“可是並沒有!!”
“臣累了一天,離宮下值,帶了母親最愛吃的糕點,帶了弟弟妹妹喜歡的小物件,可回家的那刹,等待臣的,居然是持刀警惕的南軍將士!!”
“臣是在這座城出生的,在這座城長大的,在臣的記憶裡,這座城有太多難忘的地方,可這些,臣的祖父卻知曉的很少,甚至是臣的父親也一樣,他們幾年才回來一趟,可往往,待上沒有幾個月就又走了!”
“陛下,您能告訴臣,臣的祖父究竟有什麼想不通的地方,才選擇舍棄臣的一家,還有李氏一族,還要背負天下的罵名與指摘,才會選擇走造反這條路?”
孫賁、宗織、昌封、董衡等一行人,此刻無不是表情複雜的盯著李斌,在他們的記憶裡,李斌從來都沒有這樣過。
哪怕是受再大的傷,都未曾見過李斌哭過。
“臣的家裡,至今有供奉的很多靈位。”
在這等注視下,李斌的淚流的更多了,“那有臣的親叔,還有臣的族叔,甚至族爺,臣連他們長什麼樣,都不知道,但臣卻能知道他們叫什麼,更知道他們乾過何等了不起的事。”
“陛下,您知道臣是怎麼知道的嗎?”
“是勳國公講給你的吧。”
楚淩盯著李斌道。
李斌明顯一滯。
但很快,李斌就開口道:“沒錯,就是臣的祖父,說出來不怕陛下笑話,臣曾講過一句話,說戰死沙場的人,那算不得英雄,真正的英雄,就應該像臣的祖父那樣,在無數次廝殺下,依舊能戰勝強敵,終憑所立戰功,被我大虞天子敕爵厚賞!!”
“可陛下知道嗎?”
“一向對臣很疼愛的祖父,在聽到臣講這些話時,狠狠的打了臣一頓,在打的時候,臣的祖父講述了臣的親叔,臣的族叔,臣的族爺,一個個都立下了何等赫赫戰功!!”
“李斌~”
“李斌。”
圍聚在周遭的勳貴子弟中,不少表情複雜的說道,尤其是董衡,他的眼睛微紅起來,聽到李斌講的這些,他突然明白李斌為何那樣了。
“這點,的確是朝廷做的不夠好。”
楚淩輕歎一聲,“對於為國捐軀的遺孀遺孤,朝廷還是考慮的太少了。”
“那麼陛下,您覺得臣的祖父會造大虞的反嗎?”
李斌淚流滿麵,手止不住的顫抖起來,“如果他真的造反了,那臣算什麼?那臣的祖母,臣的母親,臣的弟弟妹妹,臣的那些親人,臣的那些族親,一個個都算什麼啊!!!”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李斌這段時間的經曆,沒有人能真正理解,李斌不願相信他的祖父會造反,他知道的種種,讓他感受到了深深惡意,可在李斌的內心深處,卻有著一個想法。
萬一呢?
這種煎熬始終折磨著李斌。
曾經的他,是那樣的意氣風發,在他的心裡所想的,就是等他在勳衛待上幾年後,就該外放到軍中曆練了。
等他開始統兵,他要像他的祖父,他的父親那樣,去邊陲為大虞固守疆土,為大虞開疆擴土,當然他也要立下赫赫戰功。
他要叫天下人都知道,勳國公一脈的子弟,沒有墮了勳國公府的威名!!
可是這一切,都隨著勳國公府被圍,他和他的親人族親被看押起來,就在悄然間發生改變了。
“你的問題,朕無法回答你。”
在李斌的注視下,楚淩平靜道:“能回答你的,隻有一個人。”
李斌表情明顯一黯。
“但朕能回答你的,其實已經用行動回答了。”
楚淩撩撩袍袖,緩緩轉過身,在道道注視下,楚淩朝一名帶刀武閹走去,這讓很多人都生出驚疑。
“陛下~”
見新君抽自己的佩刀,那武閹臉色微變,下意識想說些什麼時,可當看到新君冷冷的眼神時,他低下了腦袋。
“陛下!”
“陛下!”
見新君抽刀轉身,抬腳朝李斌走來,孫賁、董衡、宗織、昌封等一行人,無不是內心緊張的說道。
“朕如果不相信一些事,李斌,你覺得你能從層層看押下的勳國公府,來到勳衛當值,在禦前站著嗎?”
楚淩提著刀,看著李斌道:“朕知道你心裡委屈,更知你這些時日過得很煎熬,隻怕你也想過要死吧?”
李斌的手微顫。
“還記得朕先前講過的話嗎?”楚淩繼續道:“就在這個地方,朕說過,在一些事情上,朕不做過多的評判,是非對錯自有我大虞律法來斷,但在戍守邊疆,為大虞拱衛疆域,一次次擊敗來犯之敵,保我大虞疆域無損,護我大虞萬民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