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水缸當中掬水洗臉。
可在洗去手上臉上血跡的同時，鮮血還在不停滲出。
到最後，整座水缸都被染成一片詭異的暗紅。看著水中自己鮮紅的倒影，定玄王忽然長舒一口氣。他眯著眼睛，抬起頭，透過樹葉間的縫隙，望向天空中漸漸升起的那一輪火紅太陽。
“亂世將至，必有妖孽。”定玄王乾裂的嘴唇上下開闔，輕聲道，“古人誠不欺我。”
啪！
腳步聲從背後傳來。
一個身穿青衣的年輕仆從出現在庭院的拱門下。
低著頭，先是朝定玄王鞠躬行禮，而後才壓低聲音開口道，“大人，有三皇子的密信。”
唰！
忽的一陣冷風吹來。
院落邊緣，那株茂盛的槐樹輕輕搖曳，發出一絲聲響。
“大人？”年輕仆從察覺情況有異，身軀微顫，向上抬頭。一張猛獸般血淋淋的臉龐出現在他的視野當中，此時正回首望去。那雙威嚴的瞳孔中遍布血絲，兩道黑色血蛇順著開裂的眼角淌下。
“啊！天王，您——”年輕人隻感覺自己像是被重錘當頭狠狠砸了一下。
地麵一陣飛沙走石。
猶如實質般的強烈威嚴，隔空而來。
年輕人內心中無比驚恐，眼前一黑，差點直接尖叫出聲。用了十二分的精力，這才勉強控製住自己身上肌肉。沒有一個踉蹌，當場跌坐在地上。可他內心依舊惶恐不安，麵色蒼白。
因為剛才，雙目對視的刹那，他分明從定玄王受傷野獸般的目光中察覺到絲絲冰冷殺意。
“三皇子……”定玄王微微頷首，“我明白了。”
冰冷的殺意消散。
年輕人微不可查的鬆了一口氣，“那天王，屬下這就先行告退。”
“去吧。”定玄王說。
年輕仆從躬身低頭，對著定玄王。緩緩後退，等靠近身後拱門，即將離開庭院的時候，這才轉身。
在他轉身的刹那——噗！
一道勁力閃過，刺穿他的心臟，年輕人一下撲倒在自己的血泊當中，瞪著眼睛，死不瞑目。
“就連你也看不起我，覺得我不該輸，甚至不該受傷，嗬嗬。”定玄王在年輕人屍體旁略作停留，冷笑一聲，搖搖頭。而後向前跨過屍體，很快消失在這片安靜的院落裡。
簌簌聲響傳來。
一些生長著尖刺的黑色藤蔓從泥土裡爬出，覆蓋在年輕人身上。
一陣蠕動，被鮮血染紅的藤蔓重新縮回到花壇裡，而年輕人則屍骨無存，就連地上的血跡和殘留的衣衫都被清理乾淨。這片庭院再度恢複剛才的平靜，就像是未曾有人來過一般。
……
……
……
定玄王邁步來到府邸靠後的一座儀式大廳。
這座大廳是為了和三皇子取得聯係專門建造而成，頂高超過九米，用紅色的盤龍柱支撐。
兩側的陰影中矗立著古代將軍的雕像，每一個都披鱗帶甲，麵容猙獰，龍蟠虎繞。
而在房間的正中，則是一個長條形的供案。
上麵擺放著香爐、燭台、長生天仙神的牌匾，此時正有兩名身穿白衣的天契師左右矗立在供案兩側。
他們先是微微躬身，朝著定玄王行禮。而後才將手中的焚香點燃，插在香爐當中。
兩人默念口訣，又朝著供案上的牌匾和香爐認真拜了一拜。
這才緩步後退，從大廳中離開。
砰！
在定玄王身後。
厚重的大門被人關上，合攏。
原本光芒明亮的房間一下變得陰暗，一股猶如實質的威嚴流淌在陰影當中。這片寬闊的大廳像是難以承受，嗡嗡顫動，一簌簌灰塵從牆壁和頭頂房梁上脫落下來。
而在陰影的襯托下，兩側的將軍雕塑更像是活過來一樣，雙目泛紅，怒氣衝衝的盯著房間正中的定玄王。
哪怕定玄王身為天王之尊。
在感受到那股浩瀚力量自長生天中降臨的時候，心中都是微微一震。
砰！
他膝蓋一軟，單膝跪在地上。
直接鑿穿地麵，在上麵留下一道巨大坑洞。
絲絲縷縷的煙霧從焚香當中嫋嫋升起，越來越多，越來越濃鬱，到最後幾乎猶如井噴。連綿成片，化作一方帷幕。伴隨著一聲悠長的歎息，火焰在虛空中點燃。
一道略顯虛幻，但魁梧威嚴至極的龐然身影從煙霧當中顯現出來。
就像是神話傳說當中的戰巫、巨人，僅僅是一個半身，就將這座九米多高的大廳塞的滿滿當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