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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隻會讓他自嘲,卻不會讓他難受。
“我明白了。”它再次開口,“是那個天元峰的弟子。”
這一次,魔的眼底終於劃過一絲惱怒。
“惱了?傷心了?”它敏銳地察覺到他細微的情緒波動,於是愈加猖狂,“是不是沒想到,這樣的貨色竟然也能成為天元峰的弟子?”
“天元峰,你再也無法踏入的地方。因為,你是魔。”
“做魔有什麼不好?你當初隻殺了他們三百人,遠遠不夠。要我說,應該蕩平整個宗門。”
熱氣蒸騰地越來越快,它的聲音越來越高漲。隻有謝辭的身體越來越冷,越來越往下,仿佛回到那些不分晝夜的日子,仿佛沉入雪山底。
—就在這時,門被人悄然推開了。
血契的感應,讓魔一瞬間反應過來是誰。
“它”的蠱惑被打斷,很不高興:“不懂事的小修士來乾嘛?”
謝辭睜開眼,從浴桶中站起身來。
魔……魔怎麼站起來了?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身後,偷溜進來的祝鈴瀲正為他背上可怖的傷痕感到驚訝,慌亂之中忙往旁邊床上一爬,扯過被子蒙在身上。
蒙上之後,她就忍不住想敲自己腦袋,躲衣櫃裡、鑽床底下也行啊。躲床上,這是什麼天才想法。
耳邊聽到謝辭在窸窸窣窣地擦身子,她隻好祈禱他洗完澡能出門一趟。可惜他沒有,而且他很快點燃了一根蠟燭,朝著床邊走來。
魔的腳步聲很輕,祝鈴瀲就算屏氣息聲,也猜不到他走到哪了。她曲著身子,絞儘腦汁地想待會該怎麼跟他解釋這麼尷尬的事情。要不她現在就鑽出來,伸出手臂大喊一聲“驚喜”?
來不及了。
床墊猛然往下沉了幾分。是魔過來了。他從容地坐在床上,向外拉了拉被子。
……祝鈴瀲憋著呼吸,將露在被子外的右腳往回無聲挪了挪。
魔又拉了拉被子。
——睡覺亂扯被子不是美德。
祝鈴瀲一邊瘋狂吐槽,一邊將又露在被子外的左腳悄悄往裡縮了縮。
緊接著,魔再次懶散地扯了扯被子。祝鈴瀲習慣性地伸手拉回被子,突然發現,這一次,露出來的是她的腦袋。
幾乎是刹那間,她感覺到腦袋一涼。
躲……躲不掉了。
她擠出假笑,認命地仰起頭,恰與魔四目相對:“晚上好啊,謝公子。”
謝辭眉梢微挑。
他睡袍領口微微敞開,露出偏白的脖頸上,還掛著幾滴細細的水珠。
屋內,靜悄悄的,隻偶爾有微風將床帷的輕紗慢慢揚起。
一切喧囂的聲音好像都戛然而止了。隻剩下小修士愛笑的眼睛,她蜷縮在被子裡,燭光照著她眼睛水潤,臉頰微紅,頭發絲淩亂,微微喘著氣。
他聞到一股清雅的茉莉花香。
師秋瞳曾經說過,有些女孩子下船後,會用茉莉花洗頭發,既可使長發柔順,又能去除海風的腥味。
花香淡淡的,離得遠不明顯,此刻則盈滿口鼻。
溫香軟玉。四個字從他腦海中飄過。
祝鈴瀲縮在被子裡隻露出個腦袋,還沒想好要怎麼開口,魔卻突然伸出手,將手心一朵梅花輕柔地彆在她的耳邊。
越靠近她,那股茉莉花香的氣味越在鼻尖加重。
魔不動聲色:“小修士喝酒了嗎?怎麼臉這麼紅?”
祝鈴瀲倉促之中,連連點頭。
“喝多了?”
“那怎麼可能,我可是千杯不醉。”祝鈴瀲心虛中還不忘記信口開河地吹牛皮。
謝辭若有所思地低下頭:“那,怎麼跑錯到我的房間?”
他的頭越來越低,高挺的鼻梁幾乎要與祝鈴瀲的鼻尖碰上,她立刻彈跳般地從被子裡鑽出來:“我,我這不是關心你嘛。換了個地方,不曉得你認不認床,有沒有水土不服營養不良。不過,如今看到你這麼安好,健壯如牛,我就放心了哈哈。我走了,不用想我。反正明天又能見麵了呢,哈哈真好,真好。”
她邊語無倫次地說著,就要跨過謝辭的大腿,老天爺啊,趕快逃之夭夭吧。卻被對方一把拉住,慌亂中坐到他的腿上。
“我,健壯如牛?”明明是她坐在魔的腿上,卻能感覺到謝辭更像上位者。他的視線籠罩著她,胸脯起伏,“小修士看到了什麼?”
“哎呀,就是一些小傷疤,”祝鈴瀲一本正經道,“不用不好意思,傷疤是男人的勳章。”
“勳章?”
瑪德。祝鈴瀲突然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麼啊。
對一個正義的,斬妖除魔的修士來說,傷疤當然是勳章,是榮耀。
可是,謝辭是魔啊。
傷疤對他來說,應該是恥辱,是汙點,是被修士傷過的痕跡。
現在裝醉還來得及嗎?
“啊,我記錯了。”祝鈴瀲一摸腦門,“我想,我大概是喝多了。頭好暈啊。”
“這樣啊。”
謝辭理了理她的衣領,漫不經心道,“聽說大量酒精進入血液裡,很長時間不會消散。”
“不如,我們玩個遊戲。我嘗一口你的血,猜一猜你今晚喝的是什麼酒。”
他作勢就要咬上祝鈴瀲的脖頸,嚇得她立刻投降,迅速伸出手腕,還好上麵還隱隱縈繞著黑魔氣。趕快解釋道:“呐,你看。這個東西莫名其妙就出現了。而且我的心口很悶。我想弄清楚是什麼原因。總之而言——你不方便告訴我就算了。我也不是那麼想知道嗬嗬。”
她嗬嗬完,空氣中靜了一刻。
謝辭慢悠悠地向後靠到床邊,墨黑的頭發垂散,他動了動手指,祝鈴瀲手腕上的黑魔氣便立刻消失了。
他開口,淡淡道:“血契相連,雙方的身體狀況有時會共感。”
這樣啊。所以是魔的心口難受,導致她的心口不舒服。也是,他的心口那麼猙獰的疤痕,不難受才怪。
祝鈴瀲聞言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迫不及待躍躍欲試:“那你會覺得疼嗎?”
她歪了歪頭,長睫輕顫,頭發絲在燭光下籠罩著一層薄薄的光。
謝辭搖搖頭:“小修士長得挺好看,怎麼是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