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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祝鈴瀲老老實實嘀咕道,“就你一個魔,就夠我折騰的了。”
聽著她的嘀咕,謝辭的嘴角似乎浮現出一絲笑意,隻是帶著淡淡的清冷感。
沒有月光的夜晚,兩人走在長廊一盞一盞的燈籠下,好像有走不完的路。
“說起來,不是說妖的目標是東院巡邏的人麼?”祝鈴瀲問,“為什麼是那個光頭死了,他不是去西院了嗎?”
“嗯,”魔的語氣沒有因為死了人起分毫波瀾,平靜道,“可見人算不如天算。”
*
等到了西院,光頭男住的屋子外麵圍了許多人,卻沒人敢進去。
祝鈴瀲從人群的縫隙中,看到師兄師姐正半蹲在地上檢查屍體,她就要衝進去,被魔伸手攔住。
謝辭朝她微微搖了搖頭。但她下定決心,執意走進去。
眼前的場景讓胃中一陣翻嘔。
光頭男硬挺挺地躺在地上血泊中。一樣的淩遲萬刀,一樣的血肉模糊。他狠惡地瞪著雙眼,瞳孔放大,明顯地死不瞑目。
黃漬的牙齒上還掛著那半片青色的剩菜葉。
祝鈴瀲剛聽到他死的消息時,恍惚中還沒什麼感覺,此刻死亡的衝擊感迎麵而來。
前一刻還神采飛揚活生生的漢子。
下一刻已經開始腥臭。
她明白,魔方才為什麼朝她搖頭了。
鮮血汩汩流淌著,染著楚玉的衣衫,蔓延向祝鈴瀲的腳尖。她終於忍不住,跑出來吐了。
邊吐邊聽到顧懷遠在向一臉傷悲惋惜的朱藥老解釋情況,承諾會儘快解決。
師兄師姐都是聽見尖叫聲才禦風趕過來的,但朱府地大,東西兩院相隔甚遠。趕來時隻見屍體不見其他。
祝鈴瀲腦海中不斷閃過那個鬼魅的白影,但除了她一點記憶外,沒有任何線索。
她端坐在房間的桌子前,垂著眉眼,不吃不喝,不停地寫符。
客棧的一樓大廳裡,顧懷遠拎著被祝鈴瀲拒絕的晚飯,走下木梯向大師姐稟告情況:“小師妹還是堅持說她不餓。”
“她都一天沒進食了。”楚玉想了想,找到謝辭,“不知道謝公子能否幫忙勸勸。”
她雖大概猜得出來小師妹低落的原因,但她怕自己心粗,開導不好。想來謝公子一副溫文爾雅、飽讀詩書的氣質,由他來紓解也許更好。
所謂真愛就得走入對方心裡,謝公子要是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也白瞎他跟過來這麼久。
謝辭卻沒有拿客棧裡打包的飯菜,他邁著步子走到街上,一步步錯過紛雜熱鬨的人群。在他眼裡,不過是一幅幅黑白無聲的默景。
他停在一家賣杏仁奶糕和芙蓉酥的小攤前。小攤老板忙吆喝道:“公子要來點什麼嗎?”
謝辭挑了幾樣,一共十五兩銀子。
這麼貴。怪不得以前孟朔老找他借錢。
“你們明月湖不給弟子發月錢嗎?”
一個月被孟朔借了八次錢的謝昱衡終於忍不住問道。
“不是。是我又又又惹柳昭燃生氣了。”孟朔耷拉著臉,“你也知道,柳小姑奶奶是煉丹的,她的脾氣就跟她那爐子一樣,一點就著。”
“那你就不能少惹她生點氣。再借我可也沒錢了。”謝昱衡從微薄的口袋裡摸出一半。
剩下一半得給師尊買酒喝。
“阿衡,我有一個好辦法。你去出賣色相吧。”孟朔篤定道:“我敢打賭,要是聽說你沒錢了,肯定有很多師姐師妹陪著隊給你塞錢。到時候我就讓柳姑奶奶拿著爐子去接錢。”
謝昱衡抱著胸,墨黑的高馬尾搖晃:“你彆毀我名聲。”
“反正你又沒有喜歡的姑娘。”
“你借錢到底要買什麼哄柳昭燃開心?”
“芙蓉酥,杏仁奶糕,女孩子都喜歡吃這些。我買給柳昭燃,她每次還要分一半給師秋瞳。”孟朔砸吧砸吧嘴,“我陪她吃了幾次,發現確實挺好吃的誒。下次我給你帶點,你要什麼?不用謝。”
拿我的錢給我帶?還不用謝。
謝昱衡:“要你個頭。”
“也行啊,”孟朔將頭伸過來,“阿衡你最喜歡看亂七八糟的雜書,有沒有能把頭搬下來玩的術法?”
魔拎著糕點,迎麵走來一群年輕修士們,嘰嘰喳喳,意氣風發、激昂澎湃,恨不得將當今修真界都要指點一遍,爭論著誰是天下第一修士。
沒有人注意到逆流走過,罩在長黑袍下不起眼的魔。
麻雀從頭頂飛過,雲像散步的小狗。
他從人群中穿過。
年輕修士中,走在最前方的女子身材高挑、氣質脫俗。
她麵若寒冰,鳳眼瓊鼻,朱唇皓齒,淡淡煙眉間一點朱砂,頗有幾分冷清觀音模樣。
發間挽著一支冰玉發簪,一看就知絕非俗物。
路人紛紛往後退,不知是她秋霜般的眼神,還是她手中握的長劍,令人不由自主地心生畏敬。
擦肩而過的時候,魔並未注意到她的麵容,隻莫名感覺到哪裡有幾分熟悉。
他若有所思地停下腳步,卻最終沒有回過頭。
他有彆的更要緊的事。
再不回去,小修士要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