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七月十二號那天來到滬海，到八月二十四號這天，不知不覺已經快一個半月了。
暑假所剩的餘額不多，方為采苓知意三人也準備要回家了。
快樂的日子總是短暫的，這或許是三人至今為止的青春裡，度過的最為充實的一次暑假。
不但拿到了心儀高中的錄取通知書，還來到了一直夢寐以求的滬海。
去過外灘、去過南京路、上過東方明珠塔、親手招了三十名學員、學了畫畫、給最愛的老師過了生日、看到了姐姐工作的地方、回去童年的家裡打掃了衛生、看了演唱會、去了遊樂場、吃到了從沒吃過的東西、看到了從沒看過的風景……
在沒出海之前，那個巴掌大的小島就是他們所認知的整個世界，而這次的滬海之旅，則成了他們青春裡最重要的一次旅行，使得他們像是剛振翅學飛的雛鳥一般，看到了遠方更廣闊的世界。
“唔~！明天就要回家了！”
房間裡，徐采苓趴在窗戶邊上，看著外麵燈火絢爛的城市夜景，一時間也說不清這會兒是什麼心情。
“咦，不是後天嘛，明天我們還在呀，素素姐不是說明天不用上班嘛。”
柳知意拿起手裡的船票來看，八月二十六號早上七點鐘的船票。
拿著這張提前買好的船票，那種即將歸途的心情也變得濃鬱了起來。
“也差不多啦，後天一大早就要回去了，跟明天回去也沒啥區彆了。知意知意，你感覺怎麼樣？”
“指什麼呀？”
“就是，馬上要回家了啊！”
“唔。”
柳知意想了想，也不知道該怎麼準確形容自己的心情。
“有點不舍，有點惆悵，有點高興，有點緊張……”
“為什麼會有緊張？”
“因為暑假過完了啊，馬上就要開學了啊。”
“……你這麼一說，搞得我也有點緊張了！總感覺馬上要開學了，但好像還沒準備好一樣，像是忘了做什麼東西！”
“采苓你的暑假作業不會沒做吧？”
“……！！！完蛋！我暑假作業真的沒做！”
徐采苓一下子驚得差點蹦起來，忙從窗台邊跑過來，拿著自己的旅行包翻找暑假作業。
好一會兒，少女才反應過來……哪有什麼暑假作業啊！這次的暑假就沒有作業！
她轉頭，柳知意正捂著小嘴壞壞地偷笑，一副惡作劇得逞的樣子。
“啊啊啊！知意你越學越壞了！竟然敢戲弄我！看我不癢死你！滋滋滋~！放電！”
“咯咯咯……”
徐采苓撲了過去，倆少女一起鑽進被窩裡嬉嬉鬨鬨起來，相互咯吱對方的癢癢肉，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關了燈後，繁華城市的燈火在玻璃窗上映照得燦爛。
一直玩到累了，才又暖暖地貼貼在一起，少女們不知不覺地又睡著了……
夢裡有悠揚的鋼琴聲，是那首《水邊的阿狄麗娜》
隔著房門依稀也聽不太清。
直到最後一個音符落下，坐在椅子上的方為，抬起他修長的手指。
“怎麼樣，姐，我這次彈得還可以吧？”
“可以！已經學得有模有樣的噢！不知道的話，還以為你會好多曲子呢！”
“……後半句就不用說了喂！”
“下一首要不要學一下《晴天》的鋼琴曲？”
“好啊！不過，可能要等下次了。”
“對哦，你們都要回家了……”
“哈哈哈，姐乾嘛一副惆悵的表情？以後周末和假期我也可以來找你學啊！”
“記著伱說的！行了~早點睡吧，采苓她們估計也都睡了。”
“嗯，姐晚安~”
“晚安~”
房門外的聲音歸於安靜，夜色逐漸深沉。
……
八月二十五號，在滬海的最後一天。
今天文素素特批方為三人放假，但他們還是起了個大早。
像往常一樣，等文素素也醒來之後，四人就一起下樓晨跑去看日出。
堅持晨跑已經一個多月了，文素素也習慣了這樣早起鍛煉的生活節奏，運動完後一整天的精神勁兒都很足，晚上也睡得格外香。
“姐，我們回去之後就沒人監督你晨跑了，你不會到時候就開始偷懶了吧？”
四人步伐一致地跑在一起，采苓和知意在前麵，方為和文素素在後麵。
“呼~小看我！姐的毅力可是爾等可以想象的？！你們到時候上了高中，也要這樣每天晨跑嗎？”
“對啊，正好我們都在外麵住，我都想好了，每天早起晨跑，然後買個早餐，吃完正好去上學。”
“你家市裡的房子離一中近不近呀？”
“挺近的，走路十來分鐘吧！我家還有空房子噢，姐下次去市裡的時候，正好可以在我家住。”
前麵的徐采苓和柳知意也邀請道：“素素姐到時候我們一起睡！”
“……誰要跟你們三個一起睡！”
“不是我們三個！臭方為肯定不跟我們一起呀！”
“喂喂，我一點不臭好吧！我出的汗都是香的！不信你們聞聞。”
“yue~！yue~！”
倆少女聞都沒聞，就在那裡誇張地做著乾嘔模樣，可把方為氣得不行。
“喜歡乾嘔是吧，以後有得你們乾嘔的！”
“怎麼讓我們乾嘔啊？”
“臭襪子塞你們嘴裡！”
“yue~！yue~！”
“yue~！！”
“……姐！她們損我呢，你還跟著損啊？”
“誰叫你說的那麼惡心！yue~！”
“哈哈哈……就是！你再說這麼惡心的話，我們就一起把臭襪子塞你嘴裡！”
“？？”
三人樂不可支，想象著把方為綁在椅子上，然後一起把臭襪子塞到他嘴裡懲罰他的畫麵，笑得都要跑岔氣了。
……
跑完步吃過早飯後，文素素就要去畫室上課了，她上午還有一個課時。
“你們仨今天就不用上班啦，你們要去采薇那邊是吧？”
“嗯嗯！我們去一趟我姐那兒，跟她說一聲我們明天回去！”
“要不要我讓劉叔送你們呀？”
“不用！我們坐地鐵去就行！素素姐，我們中午不回來吃飯了，吃過午飯才回來。”
“好啊，正好我上午上完課下午也沒事了，到時候帶你們去逛街~”
“姐，晚上一起做飯吃怎麼樣？”
方為說道：“我們仨給你下廚，做頓好吃的！”
“那我們下午一起去買菜，一起做飯好了！也給王姨放個假。”
“嗯嗯！”
“我先去上課啦，你們路上注意安全~”
“素素姐拜拜！”
文素素下樓後，徐采苓也收拾收拾東西，都是這些天逛街買的一些小禮物，除了給姐姐買的一雙鞋子之外，她還給老爸老媽也都買了一套衣服。
方為和柳知意也不例外，出來一趟，回去的時候肯定沒忘給家裡人買東西的，用的都是自己的工資。
才剛結束招生任務那會兒，文素素就已經給他們發了工資了，相當於剛上班就領工資，比公務員還公務員，每人一千七百塊錢，其中一千二是基礎工資，五百塊是招生的提成獎勵。
徐采苓和柳知意不好意思拿那麼多提成獎勵的，畢竟大部分學生都是方為招的，但方為說是三人一起配合的，提成也要均分，他自己反正是不在意這點錢多錢少啦。
倆少女也很感動，自然是明白方為和文素素對她們的關照，畢竟再也沒有比這樣輕鬆而且真的‘能學東西’的暑假工了。
……
已經去過幾次采薇姐的咖啡店裡了。
對於路線，徐采苓和柳知意都很熟。
收拾好東西，便一起下了樓去坐地鐵。
見采苓手裡提著不少東西，方為便伸手道：“要不要我幫你拿？”
“不用！”
采苓可機靈得很哩。
她大眼睛骨碌骨碌地轉了轉，便琢磨清楚了其中的利害關係。
要是把東西給方為拿，他豈不是空不出手來牽她小手了？
雖然他還有一隻手，但很明顯知意會霸占那隻手的！
她可一點也不瓜！比起讓方為拿東西，還不如讓他拿她的小手呢。
徐采苓特彆喜歡坐地鐵。
柳知意原本不喜歡坐地鐵的，現在也跟采苓一樣，特彆喜歡坐地鐵。
走進地鐵站裡麵，越是見著人多，倆少女就越興奮，這樣就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可以牽牽手了。
隻可惜帶了她們坐過幾次地鐵後，方為這次絲毫沒有主動牽手的意思，於是倆少女便不動聲色地分彆貼到他左右兩旁，刷溜一下，把自己的小手放進了他溫熱的掌心裡。
像是條件反射一般，方為合攏手指，將掌心裡的兩隻小手牽住。
表情有些緊張的少女們，便瞬間感覺安定了下來，來自他掌心厚實的溫度，從肌膚滲透進血管，再流淌進心裡，心跳就撲通撲通地跳好快了。
每每這時，徐采苓和柳知意就特彆的安靜，好似任何細微的打擾，都會破壞那份在心間徜徉的甜蜜感受似的。
車廂裡人好多，三人就靠在角落站著，少女們一左一右地貼在方為身旁。
采苓低頭看著彆人的鞋子，知意轉頭看著窗外黑乎乎的甬道。
事實上，視野中出現了什麼、閃過了什麼全然不知。
因為注意力全在手上了。
不知是默契還是她們商量好的，在不知哪個時刻開始，她們似乎不滿足於現狀了，然後幾乎在同一個瞬間，倆少女的手輕輕悄悄地動了起來，嘗試著一點一點地，把自己的手指往他的指縫裡鑽……
在她們沒看到的地方，方為的喉結滾動了一下。
他輕輕地放鬆了力道，於是第一次，少女們輕易地就把手指鑲嵌到了他的指縫間。
伴隨著他重新收緊手指合攏，十指相扣的願望便達成了！
少女們軟嫩嫩的掌心早已沁出了汗，臉色不變，卻感覺體溫在發燙！藏在發絲間的小耳朵也泛了紅，心跳陡然間變得好快好快！瞳孔亂顫著，呼吸也有些急促了起來，可雙腿卻莫名地有些發軟，於是下意識地把更多的重量依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徐采苓緊緊地扣著他的左手，目光偷偷地往知意的方向瞥了瞥，她看不見知意的手是什麼情況，但見知意似乎沒啥反應的樣子，隻是看著窗外安安靜靜。
難道……？！隻有我跟方為十指相扣了嗎？！
意識到這件事之後，少女莫名地有種被獨寵的幸福感和對知意的小小愧疚感。
對不起知意！這一次……是、是他先這樣的！不關我的事！
濃濃的喜悅令得她心頭開心得有些冒泡泡，采苓又挑起眼睛看了看方為。
方為正巧看了過來。
采苓快速地低下頭，俏臉紅得發燙，竟是不敢跟他對視了。
列車哐哐哐地壓著軌道行進。
柳知意緊緊地扣著他的右手，目光偷偷地往采苓的方向瞥了瞥，方為卡在中間，采苓又緊靠著他，她也看不清采苓的手是什麼情況，隻是見采苓在低著頭看地板發呆，一副渾然不覺的樣子。
撲通撲通——！
少女的心跳更快了！難道……？！隻有我跟方為十指相扣了嗎？！
意識到這件事之後，她偷偷地將已經跟方為十指相扣的手藏得更深了，生怕被人發現的樣子，一雙小白鞋也因為這樣的刺激和害羞並攏得緊緊……
嗚……采苓對不起！我隻是試一試的，沒想到方為他……嗚！不關我的事！
柳知意不敢看采苓，也不敢看方為了。
她依舊看著窗外，隻是小手卻偷偷地用力，與他越握越緊。
直到動也不能動時，她屏住許久的呼吸，才綿綿軟軟地呼了一口氣……
方為抬頭看著列車廂內地鐵標識的站點，左右手分彆輕輕用力，握緊兩隻綿軟溫潤的小手。
他什麼都不敢想，甚至都不敢把太多的注意力放在手上，不然氣血充足的年輕身體，就要背刺他了。可真是一路漫長的折磨呀……話說你們彆貼那麼近啊喂！真要控製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