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公公客氣了。”洪映蓉請陳錦上坐。
祥雲廳內,精致的茶盅已經擺放在了桌上。
由於年輕女眷不便坐陪,薑書秀體貼地帶著兩個小姑子移步至偏廳,同時,丫鬟也輕輕放下了遮擋的青色紗簾,增添了一抹靜謐。
“真是意想不到,”薑書秀輕聲說道,“聖旨一來,我們竟都成了誥命夫人和縣君了。”
薛善秋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置信地道:“我們……真的被封縣君了嗎?這感覺就像是做夢一樣。”
“確實如此,”薛慧春也附和著,她的聲音裡充滿了驚喜,“我還從未想過會有這樣的一天。”
“大嫂嫂,現在是三品誥命了。”薛善秋恭喜道。
“我真是沒有想到,陛下聖恩還會顧及到我。”薑書秀坦言,“想我娘家的外祖母,那是外祖父外放為官二十多年,萬民傘就收了五、六頂,就如此還是在六十歲壽辰時,才獲陛下隆恩得了五品壽安恭人的封號。”
而薑書秀父親多年在國子監祭酒的職位上沒有升遷,所以母親到現在都還沒有誥命。
透過紗簾,她們看到陳公公坐在主位上悠閒地品茶,似乎沒有即刻離開的跡象。
薑書秀站起身來,輕聲說道:“兩位妹妹,你們先坐。我去外頭稍作安排,很快就回來。”
薛慧春和薛善秋點頭應允,她們雖受洪映蓉的溺愛,但對於規矩禮儀卻毫不含糊,一一銘記在心。
正廳裡,洪映蓉靜靜地打量著陳錦,她的記憶中,這個人在上一世也是這幾年開始平步青雲,最終成為太後身邊的紅人。
過去她並未仔細注意過對方的容貌,但此刻不著痕跡地端詳,發現陳錦的眼角略顯狹長,高挺的鼻梁透露出一種異域風情,有些像是西境的百夷人模樣。
陳錦輕輕抿了一口茶,意有所指道:“想不到現在初春時節,新茶都還沒上來,我竟有幸在這品嘗到了雨前龍井,連宮裡現在還隻是去歲秋末從南邊運來的茶葉。”
他話中含義不言而喻,顯然是指侯府的用度都要越過宮內了。
洪映蓉立刻意識到了這一點,心中暗道居然在這些細節上沒有仔細。
她迅速回應道:“這茶葉是我家老二已故妻子的娘家送來的,他們家的茶園並未納入皇商貢品裡。”
薛仲複也急忙站起身來解釋:“之前嶽母家送來時,還自誇他們的茶是極好的品質,我當初還有些不信。但現在連公公都讚不絕口,看來倒也沒有吹噓。”
“我們庫房裡還存著兩、三斤這樣的茶葉,我這就讓人去包起來,公公帶回去,就當泡水解渴也是好的。”
陳錦聞言,笑了笑:“這都是侯府平日裡積善行德的福報啊,旁人哪有這樣的好口福,那我就跟著沾光了。”
薛仲複立刻向站在廊下的小廝使了個眼色,小廝會意,匆匆趕往庫房準備茶葉。
陳錦慢慢品完杯中的茶水,丫環上前準備續茶時,他輕輕擺手拒絕。
這次前來宣旨,除了公事之外,也想借機探探侯府對他這個新任秉筆太監的態度。
旁的人先不說,這侯府老夫人對他倒是禮敬三分,讓他頗為滿意。
心中一盤算,有件要緊事,除了侯府恐怕還真一時無人可以幫忙。
“本來宣完旨我就該回宮了,”陳錦緩緩開口,“老夫人如此盛情款待,我反倒要厚著臉皮,有一事相求……”
洪映蓉點頭接過話茬:“公公在宮中為陛下分憂解難,若是在宮外有什麼不便之處,隻要侯府分內之餘能做到的,自然會儘力相助。”
薛元初在旁靜默觀察,眼見母親洪映蓉應對陳錦時遊刃有餘,內心不由湧起一股驚訝之情。
以往洪映蓉總是深居簡出,很少親自出麵接旨或處理此類場合,更多的時候,這些事務都是由他代為打理。
然而今日,洪映蓉卻如此積極地與陳錦周旋,這份重視與往昔大相徑庭。
薛元初心中暗忖,難道是因為父親離世後,母親開始擔憂侯府是否能夠繼續維持昔日的榮光?
也因為這份擔憂,居然也開始迎合官場的種種繁文縟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