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初中起,我為過度生長的幻想所纏繞,沒法專心學習。沒法專心做任何事。更小一些,誰也沒覺察到症狀,還誇我想象力豐富。”
潛台詞的意思是把這個當成病了?
這是長大之後的主角的想法吧?
毛愛群皺了皺眉,繼續看。
“我指著房門上的木紋,說這是古代將軍的頭盔,那是熊貓的側麵,爸媽都覺得像……
有一天我爸回家,發現我一臉嚴肅地盯著正在抽水的馬桶,問我乾嗎,我說尼斯湖上出現了一個大漩渦,我們的獨木舟快被吸進去了。我爸問我們是誰,我說是我和丁丁,還有他的狗。他也隻是摸摸我的頭說,要不要我來救你,不然來不及吃晚飯了。”
毛愛群覺得這段挺和睦的,主人公的父母起初並不覺得這是病,認為是厲害的想象力,相處之間也很有愛意。
越看越投入,越看越深,越看越心驚。
不知道為何,等到了上學之後,父母對主人公的態度發生了轉變,認為這是一種病,還帶他去看醫生。
可因為……影響了學習?
毛愛群抿了抿嘴,心想道。
直到看到最後,主人公想想自己的想象力脫離自己時。
她忍不住呢喃道:“難道我已經在無意之間扼殺了我兒子的想象力?
難道再璀璨耀眼的想象力,在現實沉重的引力牽引下,也不得不墜落在地?
難道影響了學習的都是“病”?”
……
這時,店門外,走來一個年輕貌美的高挑女孩。
正是劉曉莉。
“你好有沒有新一期的兒童文學,我要那個有潛水艇的那一期!”
劉曉莉禮貌的問店員。
她覺得今天真的很巧,恰好早上小程同誌的信寄來了,兒童文學是雙月刊,新的一期恰好今天過來。
雖然劉曉莉平時不太愛看兒童故事,但想想,這篇故事是這個比自己小一些的程開顏寫的。
甚至在信中的字裡行間裡,對方大有把自己當做姐姐的孺慕之情,畢竟那家夥是獨生子女,羨慕有哥哥姐姐也挺正常的。
劉曉莉沒由來的,有種在關照弟弟的感覺。
雖然劉曉莉有一個妹妹,並且活潑嬌俏。
但這是弟弟,與妹妹這種討厭的生物不一樣。
尤其是這樣生得極好,會彈琴畫畫,寫文章的弟弟。
劉曉莉心中帶著愉悅。
禮貌問候之後,並沒有發現店員有什麼動作,劉曉莉皺了皺眉,也沒說什麼。
畢竟現在新華書店的店員可是最熱門,最搶手的職業之一,八大員呢。
有的店裡還會掛上不準無故毆打客戶的牌牌。
劉曉莉看了看這個江城大姐紅彤彤的脖子跟臉,頓時縮了縮脖子。
她是知道江城大姐、大媽的戰鬥力的,能罵她一百個都還不了口。
“你好同誌……請問……一下有沒有兒童文學的新一期。”
劉曉莉和聲和氣,用小姑娘的聲線說道。
“哦哦!不好意思,我有點走神了,您是想要什麼?”
連著喊了兩聲,店員毛愛群這才回過神來。
“兒童文學,你們有沒有新的一起,就是那個有潛水艇的那個期?”
“潛水艇?你是說這個?”
毛愛群眼睛一亮,指著手中的文章說道。
“對對對!”
“你也是來看這個的?那可真是太巧了,我跟你說這篇文章寫的真好!我剛才看完了,真的是一個很厲害的新人作家!”
毛愛民此時就像是個小孩,手舞足蹈的給朋友介紹自己心愛的東西一樣,滔滔不絕,源源不斷的給劉曉莉安利著。
這麼好看?
新華書店的店員都這麼說,那還能有假?
劉曉莉原本隻是看在程開顏的麵子上,買來看看,並沒有覺得他會寫的有多麼好,畢竟隻是個新人作家,據他說是第一篇小說。
不過現在聽到新華書店的店員都說好,劉曉莉自然信了幾分。
“店員同誌,那我要一本兒童文學,新一期的,然後在買一本江城文藝和哈爾濱文藝。”
劉曉莉開口說道,一口氣買三本,對她而是小意思。
“就拿我這本好了,另外江城文藝沒有了,就在新年的第一期,他已經改名叫做《芳草》了。”
毛愛群幫忙找著書,一邊解釋道。
“原來改名了啊。”
劉曉莉點了點頭收好書,付款回家。
剛一回到宿舍,舍友們都還沒起床。
劉曉莉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便坐在書桌前,沉浸式的看起書來。
細細讀了幾段,劉曉莉便感覺到一種和其他作家與眾不同的文筆與清新之感。
少女芳心,不由期待起來。
“從小到大,一層套一層,像俄羅斯套娃一樣。我覺得格外充實,安適,床是柔軟的湖麵,我靜悄悄沉下去,在這秋日的午後……”
“好清新的文字,好細膩傳神,這個小程同誌有點東西!”
劉曉莉按捺住心中的驚訝,繼續看下去。
……
“我讓所有的想象力都集中到腦部。它們是一些淡藍色的光點,散布在周身,像螢火蟲的尾焰,這時都往我頭頂湧去。過了好久,它們彙聚成一大團淡藍色的光芒,從我頭上飄升起來,漸漸脫離了我,像一團鬼火,在房間裡遊蕩。”
看到這裡,劉曉莉心臟猛然緊縮,雞皮疙瘩都在炸起。
這形容太奇妙了,太有靈性了!
“我一度擁有過才華,但這才華太過強盛,我沒辦法用它來成就現實中任何一種事業。一旦擁有它,現實就微不足道。沒有比那些幻想更盛大的歡樂了。我的火焰,在十六歲那年就熄滅了,我餘生成就的所謂事業,不過是火焰熄滅後升起的幾縷青煙罷了。”
看到這裡,劉曉莉呼吸急促起來,她不可自抑單手捂著軟綿如棉花糖般的胸口。
胸腔深處的那顆充斥著活力的心尖,像是被火燎了一下,滾燙滾燙的,連帶著姣好動人的嬌軀都下意識的輕輕顫栗。
此刻她眼前也看到一個看不清臉的男人倚在欄杆邊,孤獨的抽著煙,那一縷縷青煙便是他燃儘的才華……
“程開顏……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
可惡,肯定是個狡猾的家夥!
寄過來的照片居然是十五六歲的樣子!就是不想讓人看到現在的樣子吧?”
劉曉莉捏著照片細細打量著,心裡頭有些不滿。
昏暗的宿舍裡,她久久未能平靜,忽然抓起鋼筆,開始寫信。
與此同時,這篇小說,也在全國各地,引起了不少人的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