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北師大,也因為這幾天考試結束,熱鬨起來了。
辦公樓不遠處的操場上,隨處可見席地而坐的女青年聚集在一起朗誦詩歌,抒發著朋友們即將離彆的感慨與回家的期盼。
程開顏逆著陰亮的光線,站在走廊儘頭的窗戶旁,溫熱的雙手扶著冰涼的窗沿看向窗外,心中思量著事情。
準確來說是考慮該不該把請假去江城的事情告訴給小姨。
小姨雖然是個比較冷淡的人,但對他還是很不錯,兩人之間除了一個退婚的恩怨,基本上沒有彆的矛盾,而且這個退婚程開顏也沒放在心上。
畢竟是忠人之事,受人所托。
況且程開顏其實能看得出,蔣婷和他自己是有些相像的,看到蔣婷總有種在看另一個自己的感覺。
隻是一個待人冷淡,一個待人溫和,但相同的點都是很難走進內心。
“算了算了,誰叫你是小姨呢……”
程開顏卻搖搖頭,推門而入。
不算寬敞的小辦公室裡,設施依舊簡單。
兩張對著的辦公桌放在辦公室靠窗的位置,紗質窗簾輕輕拉起一個角用一瓶上海牌墨水壓住,以此遮擋來自外界的光亮。
桌上,一個身材清瘦的女人趴在桌子上,雙手交疊著,烏黑修長的頭發遮擋住女人的耳朵和臉龐。
“睡著了嗎?”
程開顏看著蔣婷的身影,喃喃道。
從第一次見到小姨開始,程開顏就從來沒見到過小姨的身邊出現過其他人,包括那個在婚紗照上看到的男人,也從來沒出現過。
過了許久,程開顏隱約意識到這個女人為什麼要找他來搬家了,當然不是因為什麼“擔心丈夫累到了”,找程開顏去當苦力,而是真的因為蔣婷隻有一個人搬家。
一個人搬家,程開顏自己搬過不少次。
網上有人說世界上最讓人孤獨的就是一個人搬家。
一個人抱著一大堆物品進進出出,因為疲憊坐在樓梯台階上,喘著氣休息時,來自台階的冰冷,手臂的酸脹發麻,手掌的無力,被打濕透徹的衣服沾在身上時。
一種無所適從的孤獨感會從全身上下所有角落襲來……
“為什麼會選擇在下雨天搬家?”
程開顏看著疲憊到睡著的女人,心中有了些猜測,他走近從一旁的凳子上拿起小姨掛好的大衣,輕輕蓋在小姨身上。
“嚶……”
隻聽得蔣婷發出一聲清冷的低吟,她趴在桌上側著臉緩緩睜開眼,眼前陡然出現一個不看清臉龐的男人身影,讓她背後一涼,瞳孔驟然一縮:“誰!”
“是我蔣姨!”
“呼……”
看清眼前人的臉龐,蔣婷這才鬆了口氣,單手撐著額頭,有些茫然的問:“幾點了?”
“三點半了,您睡覺可彆在辦公室睡啊,這裡多冷,回家睡多好,教師宿舍裡有暖氣,在辦公室萬一病倒了怎麼辦?”程開顏關心道。
蔣婷仰著頭看著他,忽然笑了起來,像冬天一下子進入春天,冰霜消融,“病倒了還有人來照顧,平時可就隻有一個人。”
“瞎開玩笑,我不是人啊,我上班天天在你身邊。”
程開顏反駁一句,隨即用腳勾一張凳子過來坐下,“對了蔣姨跟你說個事。”
“說吧。”
蔣婷聽到他這麼說,眨了眨眼。
“我前段時間不是在寫東西嘛,一不小心就通過了,人家現在讓我去改稿。”
“嗯?!!”
蔣婷美眸圓睜,旋即便恢複冷靜,仿佛剛才的驚訝是錯覺一樣。
她一副古井無波的神色,淡淡道:“不錯,這是好事,恭喜你開顏。”
看著眼前這人這副模樣,程開顏張了張嘴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說什麼了。
就正常人的思維邏輯而言,接下來她不該驚訝一下嘛?
然後再問個清楚?
怎麼……
“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