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劉曉莉同誌坐上列車的這天晚上。
程開顏睡著之後,不出意外的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至於夢見了什麼,隻能說不可描述……
一大清早,程開顏眼睛一睜一閉,察覺到有點不對勁,臉色凝重的提起被子瞄了眼……
“二十歲的身體真禁不住誘惑……”
程開顏翻身起床,眨眼間的功夫就換了身乾淨衣服,手腳麻利的拿起衣服往鴛鴦搪瓷盆裡一扔。
房門咣當一聲,程開顏端著盆走了出來,神色平靜淡然,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朝著水井走去。
此時七點鐘,院子裡炊煙寥寥。
這年頭到街上吃早飯的終究是少數,沒那個閒錢。
大部分人都是一大早起來,趕在上班前做飯吃早飯。
勤快點的人家已經吃完飯上班去了。
“文蕾大姐,吃了嗎?”
程開顏走到水井邊上,隨口問了句。
此時水井邊上,站著一個二十七八歲的溫婉少婦,正是詹文蕾。
她穿著一件白襯衣,擼起袖子在水井邊上艱難地打著水,發絲在陽光下被汗水和井水打濕,貼在額頭上。
這會兒已經是四月底了,天氣早就熱了起來。
人們的衣服也從厚厚的,臃腫的棉衣棉襖,換成了夾克衫,外套,當然最常見的還是一件的確良白襯衣。
現在的年輕人人手一件的,時髦的很!
“沒呢,廚房裡蒸煮著餃子,開顏你吃了沒?”
詹文蕾俯低著身子,熟練的提上來一桶水,擱在水井邊上,清澈透亮的水花從老舊水桶裡蕩漾出來一些,打濕了地麵。
這樣的家務活,詹文蕾已經做了多少年了,早已經熟的不能再熟了。
“沒呢,文蕾姐給我倒點水。”
程開顏坦然道。
“嗯?……”
詹文蕾抬頭看去,卻見程開顏拿了個搪瓷盆,裡麵放的應該是衣服。
二十歲出頭的年輕小夥子,一大清早洗衣服……
這樣的事,像詹文蕾這樣二十七八歲,生過孩子的少婦自然是秒懂。
她清麗的圓臉蛋兒上立刻浮現一抹紅雲,輕掩著嘴揶揄道:“呦呦……一大清早起來洗衣服啊,開顏你真是勤快人哩~”
“咳咳……”
程開顏有點尷尬,聽見這話,他自然心知眼前這個大姐姐已經猜到是什麼事兒了。
可惡……
這些少婦,怎麼都這麼懂?
“嘖嘖,還臉紅了,開顏還是像小時候那麼容易害羞呢。
喏~
自個兒倒吧,姐姐我還有一大堆衣服沒洗呢。”
詹文蕾指著水桶,吃吃的笑了起來。
她說著伸手撫了撫寬鬆的褲子,屈膝半蹲之際,展現著姣好豐腴的身材。
程開顏看了眼就收回視線,他現在要厚著臉皮,當著這個清麗少婦的麵兒,搓褲衩子,看她羞不羞!
顯然他打錯了算盤,這個少婦甚至還覺得程開顏洗不乾淨,打算幫他洗洗。
二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一邊洗著衣服。
“文蕾姐這段時間找到工作了嗎?”
程開顏好奇的問,詹家大姐之前是讀高中讀到一半,當時練得一手的油畫畫技,堪稱油畫天才,隻不過上麵領導一聲令下,就下鄉去了。
七八年沒碰過畫筆,可能都忘光了,另外詹文蕾可能也沒有那個勇氣再拿起畫筆了。
現在回城,想靠自己找個好工作,真太難了。
尤其是這位姐姐還把村裡的丈夫孩子帶回來了,一家三口開銷可不少。
“找了,之前我還去街道辦胡主任那兒問了好多次,隻可惜都是一些大集體企業,要麼就是賣涼鞋,賣雨傘,賣茶水,一個正經工作都沒有。
我媽本來想著讓我爸把我塞到央美去,隻可惜你也知道我爸是什麼樣的性格,向來剛正,硬是不答應。
無奈之下我媽隻好托人找了點關係,說北舞那邊有個舞蹈室管理員的工作,過兩天就去看看呢,還不一定能成呢。”
詹文蕾說起工作也是歎了口氣。
他們這一家三口回到梧桐院裡來,一家三口變成一家六口,家裡都擠不下來。
除了住,還有吃喝拉撒,樣樣都離不開錢。
要是詹文蕾一個人,她還能厚著臉皮在娘家待著,畢竟她是親生女兒。
但是丈夫孩子都在呢,時間長了,難免生出間隙,這不是好事。
這也是詹文蕾一直想找個工作的原因。
“肯定能成的,放心吧文蕾姐,王姨好歹在北舞教了這麼多年學生了,這點事還是簡單的。”
程開顏鼓勵道,這年頭家家戶戶都不容易。
“承伱吉言了……”
洗完衣服後,程開顏不急不慢的將衣服晾好,他今天不上班,去北影廠轉轉,看看他們打算給多少改編費。
不多時,母親徐玉秀也起床了,二人簡單收拾了一下便出門去了。
“還是這一家子日子過得舒服啊……誰家姑娘跟了開顏算是享福了。”
詹文蕾看著母子二人離開的背影,感慨一句。
這時房門打開,王檣阿姨提著公文包走了出來。
她看到蹲在水池子邊洗衣服的女兒,皺了皺眉:“文蕾彆洗了,趕緊去換身衣服,你工作的事,主任那邊已經說好了。
今兒就跟我去學校幫忙,文化部的五四青年節調演就要來了,我們學校任務還重著呢。
另外過兩天江城那邊還有個舞蹈團要來學校進行交流,這段時間真是忙死了。”
王檣阿姨的語氣有些尖銳不滿,說話間,還不著痕跡的冷冷看了眼不遠處正在喂孩子吃飯的女婿許東山。
許東山見狀臉色變了變,立刻站起身來,“文蕾你先放著,你跟……媽去學校上班,工作要緊。”
聽見這聲媽,王檣阿姨哼了一聲。
“知道了!”
詹文蕾暗自歎了口氣,她知道母親看不上這個丈夫,心中有些沮喪。
但工作近在眼前,想來之後日子也會好過一些。
……
北影廠。
在知道北師大那個寫《情書》的大作家今天要來北影廠之後,原本就熙熙攘攘的家屬大院,宿舍樓裡就熱鬨起來。
甚至一些要上學的年輕人們也磨磨蹭蹭在家裡不肯走。
“陳凱鴿你個王八犢子,都八點半了,你還不去上課是吧?”
宿舍樓裡,陳懷愷和兒子陳凱鴿二人坐在飯桌麵前,吃著花生米。
廚房走出來一個滿頭卷發,穿著件棉襯衣的中年婦女,脾氣暴躁的吼道。
這是陳懷愷的妻子劉燕馳,是一位編劇。
“媽,我聽說我們廠裡好像要拍《情書》?”
陳凱鴿縮了縮脖子,訕訕道。
“你聽誰說的?”
“聽曉慶姐說的。”
一聽這話,陳媽惱了,“都說了叫你彆跟那女人接觸,這女人作風有問題!”
“嗨!曉慶姐和和氣氣,說話總是笑嗬嗬的……有什麼不好的,況且又不是我一個人,還有陳小二,葛優他們呢。”
“行!那你去,彆回來了!”
陳媽指著門口,冷聲道。
“我就看熱鬨嘛……”
“滾!”
十分鐘後。
劉曉慶帶著他們一行人在北影廠工農兵雕塑下的靜靜等候。
這時,門口出現一個騎著車的人影。
“來了來了!”
“謔!這位就是北師大的大才子程開顏同誌啊?你說他是明星我都不覺得奇怪。”
葛優摸了摸此時還留有頭發的腦袋,說道。“人長得好看不行啊?”
陳小二看了眼,反駁道。
劉曉慶沒工夫理他們,快步迎上前去,大氣明媚的臉上滿是笑容,脆聲道:“程老師,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是把您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