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那雙在湖底也瀲灩生輝的綠瞳,裘英暗自在心底發誓,等上了岸,一定要打斷這家夥的腿。
但現在,她順從男人的心意,捧住他的臉,吻下去。
海妖總算是願意隨她上岸,衝破水麵的霎那,裘英本想給他一拳,然而男人好似早有預料,攬住她的腰身一旋,將她帶倒在岸邊草地上。
“姐……”
冰涼的河水如珠簾一般垂落,從男人的發梢,一路流淌至她的臉頰。
沒等他再說什麼,裘英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將人拉近,眼神比幽暗的湖底還要陰沉一些,“你現在是在威脅我?”
裘雨順著她的力道俯身,用鼻尖討好地蹭了蹭她的下巴,“求你,就算隻是無聊的時候允許我找你也可以,至少給我一個機會吧,求你了,阿姐……”
裘英說不出話來。
她實在是有點不知該如何是好。
打他,他好像也完全不知道痛,罵他,他也隻是像現在這樣,低聲下氣地繼續懇求,她要是置之不理,這人又能乾出自己把自己溺死的事情來。
“你是不是瘋了?”
沉默了半晌,裘英頗有些惱怒地擠出這麼一句來。
“如果瘋了阿姐就會同情我一下的話,那我就是瘋了。”
男人甚至翹著嘴角,湊上來索吻。
裘英咬牙罵了一句瘋狗,手掌揚起來,腦海裡卻再度閃過男人撲倒在屍山裡哭嚎的畫麵。
男人看著她抬手的動作不閃不避,麵上依舊帶著笑。
“……”
裘英這一巴掌最終還是沒打下去。
她這輩子聽過太多哭聲,每一次都伴隨著一些讓她終生難忘的記憶。在裘雨記憶裡聽到的那一場哭嚎亦是其中之一,撕心裂肺,如雷鳴一般撼動心神。
她如今一聽到哭聲,就下意識發抖,哪怕此刻隻是驟然回憶起那個畫麵,揚起的手也還是戰栗不止。
她握住發抖的那隻手腕,有些懊惱地碾了碾牙。
裘雨這時抓住她的手,用臉頰貼住,輕輕摩挲,又親吻她的掌心。
“我不會死的,阿姐,我會永遠纏著你。”
那雙綠眼睛此刻氤氳著濕漉的水汽,男人的體溫隔著濕透的衣衫傳來,雖然蘊熱,卻也帶著一種仿佛吸附在骨頭上、揮之不去的潮濕。
裘英脫力般向後仰倒,避開男人的視線。
她開始有點後悔了。
要是早知道這家夥是個貪得無厭、得到骨頭以後隻會纏得更緊的瘋狗,她昨晚做決定的時候一定會再謹慎一點。
河畔安靜了片刻,忽而被遠處傳來的巨大轟鳴聲驚擾。
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巨響傳來的方向。
隱隱能夠聽到一些急促的腳步聲和議論聲。
“發生什麼了?”
“好像是山塌了……族長家好像也被衝垮了一間。”
“沒人受傷吧?”
“不知道,快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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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塌,即連日暴雨導致的山體滑坡。
裘蒙此時就站在被壓垮的房屋前,眼神沉凝如子夜的霜露。
剛剛,就在他離開屋子後不到一刻鐘,山體垮塌,淹沒了他的房間。
昨晚剛剛與裘雨交換了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