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李世民懷疑是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就連一旁的韋貴妃也是瞬間愕然抬首。
“本宮說，陛下不是不喜歡承乾擔任太子之位嗎？從今日起，陛下可以另立太子了，不論是選青雀，還是選楊妹妹的恪兒。”
“本宮都無怨言......”
李世民：“.......”
韋貴妃趕忙上前，將明顯情緒有些不穩定的長孫皇後拉住。
“姐姐何必說這種喪氣話，太子和陛下不過尋常父子間常有的矛盾罷了，頂多是激烈了些，何至於此？”
李世民沒說話，蹙眉看著此刻的長孫皇後。
總感覺今天好似又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觀音婢，可是出了什麼事情？承乾怎麼了？”
被安排在這偏僻的成一殿之後，幾乎就是“逆子”和“太子”的稱呼李承乾的李世民，如今也是難得的稱呼了一聲“承乾”。
長孫皇後眼中閃爍起淚光。
緊攥的手背之上，青筋分明。
緊咬著牙關，從牙縫之中擠出一句話。
“承乾，今日罷朝......去了青樓！”
“罷朝就罷朝，誰還沒有個想要偷懶的時候？他......什麼？！”
剛聽到長孫皇後上半句話的李世民，剛剛鬆了口氣，正一臉無所謂的說著，忽而聽到後半句，整個人瞬間驚得直接從座位上蹦起。
“他瘋了？！身為儲君去那種地方？”李世民瞪大眼睛。
一臉的不敢置信，完全無法想象，自己那個每天不是嘀咕什麼民生，就是叫囂勇武，甚至就連太子妃的事情，都是他們主動張羅的太子。
完全無法想象出來，對方逛青樓這種天方夜譚的事情。
李世民一張老臉瞬間陰沉得垮了下來。
“是誰？是誰蠱惑太子？！”
“王德和李綱他們這幫老東西，都是吃乾飯的嗎？！朕把他們安排在太子身邊，他們連一個小人都防不住？！”
李世民此刻明顯也是露出了焦躁之色。
然而。
聽到他的這番話，長孫皇後卻是苦笑一聲。
帶著淚光的雙眸，複雜的看著對方。
“小人？若是區區小人就能讓承乾如此喪氣墮落，那這新政就不可能被推行到如今這等地步，那五姓七望就不至於被承乾收拾到俯首稱臣！”
“小人......嗬嗬”長孫皇後輕輕搖了搖頭，苦笑著口中呢喃。
“本宮的承乾，自玄武門那日起，便是那般果決明理，主見聰穎，到底是哪門子的小人，能夠連本宮的承乾都被蒙蔽？！”
長孫皇後憤怒的指著此刻終於是反應過來什麼的李世民。
“是你！都是被你逼害得！”
“當初發動玄武門，承乾之勇武就讓你震驚，那時的你尚且還能對所有人說，吾兒類我！”
“之後呢？”
長孫皇後罕見得如此暴怒，手指指著此刻的李世民。
驚得後者連連後退。
“突厥十萬大軍被承乾打殘了！東突厥被承乾乾脆滅了！”
“如此大功，便是你天策上將李世民又有多少？”
“陛下敢說，你不妒忌承乾，你不害怕承乾超越你？！”
“你封他作了天策上將，大肆封賞，恨不得天下人都知道，承乾是接你的班，你才是那個皇帝！”
李世民瞳孔收縮，後背頂在殿內牆壁之上。
胸口被憤怒長孫皇後用手指頂著。
“但是你沒有想到，承乾不僅僅能打，還有治世之能！如今帝國大學那般名匠奇才，全都是受到了承乾號召而來，為何當年秦王府，當年的天策府在時，他們不投奔你秦王？”
“並州道百姓家家富庶，戶戶添丁，短短一年太原府更是超過了你的長安！”
“你不如本宮的承乾！”
韋貴妃麵色狂變，急忙上前想要拉住此刻宛若憤怒雌獅的長孫皇後。
然而。
如今體質早已今非昔比的長孫皇後，如何是她能夠阻攔？
李世民麵色狂變，陰晴不明。
然而，此刻的長孫皇後卻是一點沒有停止輸出的意思。
反而言語愈發銳利。
“你恨承乾！你恨他勇武比你強，你恨他治國比你強！”
“你更恨他身為太子，卻能憑借實力讓所有的兄弟都聽他的！你便是想要用那所謂的帝王心術製衡，也沒有哪個皇子會和他們的皇兄太子作對！”
“你恨他！你恨他身為太子，卻不被你這個皇帝掌控！”
“突厥族稱他真可汗，並州道百姓說他是萬歲聖君，吐穀渾慕容伏允吐出了大非川和赤水源，俯首帖耳！”
“而你，身為皇帝，卻隻能在你那長安皇宮的一畝三分地上，每天上朝還要聽朝中大臣對承乾的誇讚，你更是恨！”
“連朝也不上了！”
“你躲在後宮，卻不想後宮妃子們都說太子的好話，就連當初被承乾用武力逼迫著下位的太上皇，也在說太子的好話！”
長孫皇後語速激烈，眼中帶著毫不掩飾的悲憤。
句句話直戳此刻李世民的心窩子。
說得李世民好幾次想要開口反駁，最終張著嘴，卻是說不出半個為自己辯解的話。
長孫皇後喘著氣，身體因為憤怒而劇烈顫抖著。
被一旁明顯有些驚慌的韋貴妃攙扶著。
一時之間，整個成一殿之中，竟是變得死寂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
長孫皇後忽而輕歎一聲。
“陛下是希望太子英明的，但當太子比你更加英明的時候，你就恨！”
“你恨太子比你這個皇帝還要強。”
“本宮不會去責怪承乾，若是說他一定有錯的話，那便是錯在他以為他的父皇和他一般，是一個銳意進取之人。”
長孫皇後撐起身子，邁步朝著殿外走去。
臨走到門口，腳步輕輕一頓。
“本宮會去親自說服承乾，讓他退位.....好讓陛下你，接受百官跪拜，萬民朝賀”
“臣妾，為大唐皇帝陛下，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