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屬院主任和軋鋼廠婦女主任再能管事,難不成還要攪和廠長家親事?
何主任和白主任對視一眼,又看了看眼前瘦弱的林湘,到底心生不忍,婦女主任站了出來“林湘同誌不願意,還是不能強嫁強娶啊,這事兒得問清楚。”
林湘看著兩位主任和劉秋萍,心裡多了幾分底氣,再道“爸,媽,你們口口聲聲說是為了我好,可是居然要將我嫁給一個偷看女澡堂的色鬼,這真是為了我好,還是想當廠長親家謀取好處啊?”
彆人再猜測終歸是外人,可這會兒林湘直接明了點出來,大夥兒心裡也起了疑,總覺得有鬼!
“林湘!我看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林光明從沒被孩子如此反抗過,當即一巴掌拍在桌上,發出一聲巨響,快速幾步走到閨女麵前,揚起一巴掌就要朝林湘臉上扇去。
劉秋萍一個箭步衝過去將林光明攔下,痛斥道“林光明,你就是這麼對慧玲唯一的閨女的?”
“這是我們家的家務事,你們憑什麼管?”林光明也不加掩飾,赤紅著眼,像是要吃人似的,對著這幾個不速之客怒吼道,“彆以為我怕你們,天天拿著雞毛當令箭,怎麼,我管我親生閨女還管不了了?你們都給我出去,彆耽誤我們定親!”
林光明氣勢太盛,兩位主任心裡也有些震動,這確實是人家務事,她們再據理力爭一回,多少得為林湘這可憐姑娘爭取爭取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有用。
就在何主任要開口之際,門口再次傳來一陣騷動。
幾名公安身著製服匆匆趕到,對著孫耀祖道“孫耀祖同誌,有人舉報你偷盜軋鋼廠國有資產,挪用廠職工高溫補貼公款,現在跟我們走一趟。”
屋裡屋外聽到這話,齊齊驚呼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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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湘早前回憶起劇情裡簡略提過孫耀祖早在七十年代就開始盜竊廠裡國有資產於黑市售賣,甚至利用在財務科工作的便利,挪用公款用於私人吃喝玩樂。
其中不乏廠裡職工的高溫補貼。
沒錯,這個年代福利挺人性化,盛夏三個月是有高溫補貼的,屬於是正式工的福利。不過他仗著自己是廠長兒子的架勢,聯合廠辦主任私自扣了每個工人三分之一的高溫補貼,納入自己囊中,上麵的人礙於廠長麵子無人追究,下麵也無人知曉。
可偏偏,林湘是穿書的。
她知道!
將孫耀祖做過的一些壞事寫在信上,林湘直接寄給了軋鋼廠副廠長——這位對孫廠長各種做派看不過眼,卻隻能隱忍的正義領導處。
信中的林湘以佚名的方式舉報,特意強調了這件事隨時可能被掩蓋過去,想要對付孫耀祖必須抓緊。
這不,公安便上門了。
這位副廠長果然抓住機會,在兩天時間裡根據舉報信上的信息迅速秘密調查搜集證據,上報公安來抓人。
林湘本是做了兩手準備,劉阿姨和圍觀群眾是一重保險,就算無力阻止林光明和邱愛英的行徑,至少能為自己拖延時間,副廠長那頭便是第二重保險,隻是沒想到他動作如此迅速,來的正是時候!
公安一番話震驚了孫耀祖,也震驚了屋裡所有人。
“你們瞎說什麼?我哪兒乾了什麼偷盜的事情,我警告你們,我爸可是廠長!”孫耀祖心慌意亂,對著公安口不擇言,隻能想到把廠長父親搬出來。
“是真是假,上公安局說去!”盜賣國有資產和挪用公款不是小事,這年頭的工廠都是國營廠,不屬於任何私人,哪怕你是廠長兒子也沒用。
邱愛英傻眼了,廠長兒子怎麼會乾那些事,居然還被公安帶走了!
“不是,這裡麵是不是誤會了?”
林光明心口震動,自己好好的乘龍快婿怎麼轉眼就要進公安局了?
可是那是公安!
他敢和普通工人鄰居叫板,卻是沒膽子和公安叫板的。
在孫耀祖罵罵咧咧的聲音中,所有人隻能眼睜睜看著他被帶走。
原本以為今天隻是一個普通星期日的廠職工們,這一早上看熱鬨都快看飽了。
誰能想到,一件提親的喜事經曆女方反抗,父親鎮壓,最後男方被公安帶走了!
這事兒起碼得被議論百八十回,不到半天就能傳遍全軋鋼廠去!
“爸,媽,這就是你們為我好,給我挑的好對象啊?”林湘乘勝追擊,揚聲要撕破兩人的臉皮,“偷看女同誌洗澡,偷盜國營資產賣錢,挪用公款,挪用的還是軋鋼廠工人們的高溫補貼你們挑的女婿可真厲害。”
林湘將孫耀祖的事跡一樁樁一件件列出來,尤其是說到高溫補貼時,人群明顯躁動起來。
要說孫耀祖偷看女澡堂,許多人頂多罵兩句色鬼,還有不少人無所謂,反正看的不是自己,再就是偷盜廠裡一些廢舊設備出去賣錢,設備放那兒和工人們關係也不大,頂多也是議論幾句,可挪用公款挪的是大家的高溫補貼,這就是大事了。
每個工人有高溫補貼三塊錢,少了三分之一就是少了一塊錢,絕對不是小錢,買肉都能買一斤!
大夥兒怒了,紛紛咒罵孫耀祖個不要臉的黑心腸,連帶著還罵上了廠長,認為是廠長包庇兒子才乾出這種事。
林湘深知,關乎切身利益才能讓眾人主動摻和進來。
這不,就有人將火燒到林光明頭上。
“林光明,看看你找的什麼玩意兒當女婿,幸好林湘眼睛擦得亮,不然嫁這種人,一輩子就苦了!”
“果然有了後媽就有後爹,我看他們都知道孫耀祖是什麼德行,還非要林湘嫁過去,壓根兒沒安好心!”
“可憐了林湘喲,爹不疼,親媽又死得早,平日裡不知道受了多少苦,以前咱們都沒發現!”
林光明一向最要臉麵,此刻被同事鄰居們一通指責,臉黑成碳般陰沉得像是能滴出水來。
聲聲引論都在譴責著他,令他呼吸沉重,靜默片刻,終究是攥著拳,咬牙切齒對著眾人道“這件事我們也是不清楚,剛剛公安來了才知道情況的,我們家哪裡會不疼閨女?現在就算是湘湘願意,我們也不可能把她嫁給孫耀祖了。”
心裡再痛再難受,可也隻能和孫耀祖撇清關係。
他不是傻子,公安念出孫耀祖乾的那些壞事時,孫耀祖眼中的慌亂與心虛十分明顯,加上這兩項罪名嚴重,林光明不用等孫耀祖的調查結果出來便選擇切割。
當即立起好父親的形象。
“湘湘,爸當然不會強迫你嫁給不喜歡的人,你放心。”林光明側身對著眾人,卻是直直麵對林湘,這個今天令他刮目相看的閨女。
今天她害自己丟了麵子,栽了大跟頭,他遲早得教訓回來!
難不成,她以為她能有好果子吃,就算不嫁孫耀祖,自己還能找其他人,令給她安排親事!
等著吧,他非得給這個不聽話的閨女一頓教訓!
“爸過幾天再給你張羅其他對象,這次一定好好給你挑個對象。”
這話在圍觀鄰居耳中,像是林光明被蒙騙了,現在清醒過來,要給孩子張羅好對象,真是皆大歡喜的局麵。
可林湘能聽出林光明話裡的威脅,這人確實不是個能輕易打倒的,還想拿捏自己。
她笑了笑,似春風拂麵,帶著幾分胸有成竹“爸,不牢你費心了,我已經有結婚對象了。”
林光明眉頭一皺,臉色突變,像是找著了林湘的錯處,準備在眾人麵前好好端著父親的架子光明正大地教訓這個閨女“你哪兒來的結婚對象?好啊你,是不是在外頭找野男人了?林湘,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當爸的!”
各種汙言穢語向林湘砸去,一個年輕小姑娘找野男人的帽子也扣去,這是奔著毀了林湘名聲的念頭去的。
林湘暗道林光明真是完全不顧閨女死活的。
“爸,你什麼都不知道就說我找野男人?還真是會扣帽子,難不成想不清不楚地就毀了我的名聲?”林湘一聲聲反問令林光明眸色黯淡。
他剛要再罵,就聽林湘開口“外公當年給我定了娃娃親,寫了婚書的,我嫁娃娃親對象是名正言順的。”
想到什麼,林湘揚著唇笑對林光明“你前麵不是說了嘛,結婚大事必須聽長輩的,那你也得聽我外公的。”
“娃娃親?”林光明瞳孔極具收縮,正在費力思考回憶,終於在近二十年前的久遠記憶中想起來什麼,“什麼老掉牙的娃娃親,那家人早和我們沒聯係了,你嫁誰去?”
“當然是嫁我兒子!”林家門口響起動靜,隻見一個中年老大娘手裡攥著婚書走了進來,“湘湘和我們家鴻遠早就定了娃娃親,不是名正言順?我今天來就是定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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